白人们为了见识见识这个流血的人,甘愿在蓬帐外面排队等侯,并付大价钱。他们都想看他不断地流血,看了以后也不会恶心或送命。后来,政府里的人来了,他们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并让我在一张小纸片上签字。我签字后他们就给了我一笔钱,于是他们对他就可以爱怎样干就怎样干了。我把他交给了政府里的人,这就是我要讲的东西,而且都是真的。
现在我每星期都要来跟他谈谈。我知道他力量太强了,所以没有名字。我正在等他有个名字。我现在讲这些事情是为了以后不要再重复讲,同时也是向一切同他打交道的人提出警告,他现在还不想干他将来终有一天要干的事。不要挨他太近,也不要去惹他,因为他毕竟跟你们不一样。这二十三年来他一直在积聚力量。这就是我要讲的全部内容。”
纳塔里关掉录音机,自己觉得有点好笑,因为谁也没有听他的讲话。他轻轻地关上门后,就去找桑特尔大夫要十二元钱去了。
道小姐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她对她自己有没有胆量和兴趣去干这件事,的确是有点拿不走主意。不过,她还是狠了狠心,走进了那个房间,心里一直在对自己说,他肯定不会对她有恶意的。
房间中央地板上那滩血已经凝结得快流不动了。年青人站在一个浅浅的血潭中,那是他自己的血液汇成的。他的身子一动不动,血不停地向地板上流去,微微起伏的胸脯表明他在呼吸。
“你听见我说话吗?”她关上了门,紧张不安地问他,两眼盯在他脸上。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但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尽管他胸口的血不断往下流,但他好像毫无痛苦。
“我不会伤害你的。”道小姐慢慢地走近他,手里拿着一只实验室用的小烧杯。她的目光稍微从他脸上在下瞟了一下,把小烧杯放在他胸前的伤口下。她觉得刚才跟他讲话是多余的,显得自己有点傻。因为她现在显然认为他跟白痴差不多,她说的话他连一个字也不懂。
道小姐别扭地站在他身旁,小烧杯里已灌满他的血液。这个赤身裸体的人好像不知道她在面前,但她仍然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这个一动不动的人身上有着某些使人害怕的东西,在他胸前不断往下流的鲜血中,使人冥冥然地感到一种威胁。他看上去并不因不断流血而显得脆弱,相反,他好像觉得这个世界对他无足轻重而不屑一顾。
她拿着灌满了血的烧杯向后退去,她每退后一步就觉得更安全一点。他瞪着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看着她,脸上毫无表情。她在他的凝视之下早就觉得很不舒服。
道小姐一面退一面看着他,等她刚转过身来向门外走去时,他突然动起来了。她赶紧转过身来,一阵恐惧像潮水般地向她涌来。这个不断流血的人用自己的手当杯子放在胸前的创口下,让血流到掌心里。
他慢慢把手抬到嘴边,喝起自己的血来了。道小姐顿时晕了过去,
桑特尔大夫在门口发现她躺在地上,她头旁边的地板上有一小滩鲜血正在开始变黑。她拿到房间里去的那只烧杯不见了。
“怎么回事?”桑特尔大夫把她扶到沙发前坐下,然后俯下身来问她。他的嗓子虽然很哑,但却显得特别温柔。“来,喝点这东西吧。”他把一小杯威士忌放到她嘴边,“它会使你的神经坚强一点。”
道小姐无力拒绝,威土忌使她的喉咙发烧,她咳了几下。桑特尔大夫让她喝了一口,这一下她几乎要呛出来了,但却非常见效。她脸上有了点血色了。
“他……他……他竟喝自己的血!”她有气无力地说,显然还有点歇斯底里。
桑特尔大夫全神贸注地倾身而听,他的脸上显出特别注意的样子,举止也变得急切而有力了。
“你能肯定吗?”他追问道。
“真的,我敢肯定,”她口气叹又流露出平常那副不可侵犯的凶劲来了。
“你能肯定,绝对肯定他喝自己的血吗?”桑持尔大夫再次急切地问她。这个答案好像对他重要得不得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