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师译完最后一句话,我们大家沉默了好久,深深为这个很久以前死去的人的遇险和勇敢精神的故窃所感动。
机械师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气氛。
“请想想,他是怎样在那暗淡的古代油灯下,密封在那下沉的船舱里写这些宇的。在古代有着坚强的人啊……”
“我们认为,今天也有这样的人。”船长打断他的话。“让我们算一算:他是在1792年写这些字的,那就是说,这条船在同我们相遇时为止,已经漂游了一百三十三年了!”
“使我惊讶的是另一件事,”工程师说,“请看遇难的经纬度。船是在南非的某处遇险的,而我们是在千岛群岛附近遇上它的。……”
“这很容易解释,”船长拿过一张海流大地图,回答说。“请您自己看。”船长酌粗手指,在海样的蔚蓝色背景。上的蓝色的、黑色的、红色的海域上划动。“这是南纬地带的很强大的海流。遇难地点无疑是在它的尽头,卡普的东南。海流向东,几乎到南美的西海岸,从那儿折而向北。它在这儿和向西的,几乎到菲律宾群岛的南赤道强大海流相遇。看这地方,在民答那峨岛对面,有着复杂的旋流,因为这儿还有各种逆流。某些水流由此往北,流向库罗锡沃。这漂游棺材的路线不是很清楚了吗……”
坐在我旁边的潜水员激动地问工程师:“首长同志,那么他是死在自己船舱里的?”
“当然是。”
“那么我和大副为什么没有找到他的尸骨呢?”
“这有什么奇怪!”工程师说,“难道您不知道骨头在海水里金逐渐溶解吗?一百三十三年,足够溶解掉了……”
“可恶的海!”检查员说。“致海员于死地,连骨头也不给剩下。”
“为什么可恶?”我反驳说,“海埋葬人比陆地更好哩。在从非洲到库页岛的的广阔海洋里溶解掉,这有什么不好?……”
“你们听他说的!”船长想开个玩笑,“照他的说法,莫如自己投入海里寻死好。”
但是谁也没有被他说的笑话逗得笑起来。我们全都默默地注视着那几页保存完好的手稿。字迹和前者相同,但更细致更均匀。这手稿一定是在安定的思考时刻写的,而不是在面临死亡时执笔的。使大家失望的是,就是没有完全损坏的那几页,也已经读不明白了。墨迹淡漠不清。辨认外国文字,并且是不熟悉的古代用词和术语,对我说来是力不从心的事。我们挑出读得懂的几页。这种页数少得很,但可喜的是页页相联。这几页所以保存下来了,只是因为在纸束的最中间。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尽管数量不大,然而很完整的一个手稿。我现在还能完全准确地记住它的内容。
“……第四次测深是最困难的。长方形吊车弯曲得嘎嘎作响。五十个乘员在绞盘旁边干得精疲力尽。我对横梁的坚固感到很高兴,花了许多精力来建筑这条能够在纬度40度地带畅行无阻的十分坚固的大船,一般说来我对这一点也是满意的。经过四小时的顽强劳动,波涛上面出现了一个铜圆筒:这是我用来从海底提取水和其他物质样品的一个发明。助手迅速地拧转长方木吊车,沉重的铜圆筒被吊起来,在甲板上空晃动。在巨大的压力下,水从阀底细细流出来。这时,水手长操纵控制杆,但弄得不成功,结果撞在俯身拾起最后一个大缆环的水手林贸姆的太阳穴上。林贺姆象中弹一样倒了下去,血从伤口涌出。他翻着白眼,嘴唇紧闭,毫无血色,说明他伤势很重。他倒在铜圆筒下面,圆筒里流出的细细水线正好滴在伤口上。但我们走过去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的伤口不知为什么不再往外淌血了。过了不到一小时,我们把林贺姆送到了医务所,这时他已经苏醒过来了。他康复得出奇地快,尽管因为脑振荡以后有头痛现象。他的伤口在第二天就愈合了。
“伤口愈合得闻所未闻地快,起先我没有想到是因为深海里取来的水滴到伤口的缘故。但水手们很快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于是船上马上传开了一个消息,说是船长从海底取来了活命水……
“早上,水手斯密特到我这儿来,请求用这种奇特的水治治他手上的化脓性溃疡病。我把手帕在昨天取来的水里浸了浸,交给他,自己仍在研究这种水。它的比重很大,比一般海水重得多。这种水注入透明玻璃杯里,颜色也不寻常,呈很浅的灰蓝色。此外,再没有其他独特之处,甚至没有特殊的味道。我装了一大瓶水作样品,打算给我在爱别尔金当化学家的一位朋友去研究。干完这活以后,我感到精力出奇地旺盛,充满朝气,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特殊的生活喜悦感。我认为这是喝了深海里的水的结果,看来这是错不了的。至于斯密特的溃疡病,经过两天也完全好了。从那时起,在驶往英国的途中,我在船舱里一直带着一瓶这种奇特的水,用它治各种外伤,甚至还治胃病。
“这是我在深海里的第三个发现。在此以前我认为最出色的一个发现,是在布里角西北的一万七千英尺深海里找到了特殊苛性红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