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的,这是图斯卡罗腊盆地。”我稍稍放心地想道。
船长登上船长台。我仍在甲板上。
“水手长和值班水手都到甲板上来,准备测深锤!”我命令。
我睁大眼睛,看出船长俯身在话筒上。“是在跟机械师说话,”我心里想。电报机在低声地响着。船尾底下又传来一声巨响。电报声和机器运转声同时停止了。
“叶甫盖尼尼古拉耶维奇,从右侧放下测深锤!”传来船长的声音。
我发了命令。水手长在昏暗中大声回答:“没有测到底!”
“从靠近船首的吊锚杆地方测!”船长命令
“两个量度零两分!”水手长报告说。
“才十四英尺深?真见鬼!”我喊道。
左侧的深度是十二至十八英尺,尾外是二十英尺。
天亮了。我把身子探出舷外,极力想从下面哗啦哗啦响的暗黑色水中看出点什么名堂。人们把海的这种沉重而悠长的呼吸叫做长浪。我惊奇地感觉到,在又大又长的波浪上,这条船晃动得很有节奏。这种晃动,没有触礁搁浅时那种不可避免的撞击状况。
船长把我叫到船长台上。他把身子探出栏杆外面,紧紧盯住左侧的波浪。探照灯亮了。清晨的灰暗雾霭从船上远远地退走了。我发现,左舷下面的波浪比四周少——水波粼粼,水面平坦。
“叶甫盖尼尼古拉耶维奇,你把停船地点图拿给我!”
“是,谢明米特罗法诺维奇!”我回答,向领航室走去。
“放舢板!”传来船长的声音。“别佳(大家都这样称呼第三助手),你带着测深锤上舢板。”
船长遇险而不慌乱,使我对他更尊敬了。“好样的老头!”我心中想着,把量角器放在地图上,身后传来船长的脚步声。
“怎么样?”他安详地问道,往地图上扫视一眼,我在地图的一个点点上——离千岛群岛很远的地点,在图斯卡罗腊深海盆地最深处别着一根别针。
一个突如其来的猜想闪电般地掠过我的脑海。
“我似乎明白了,谢明米特罗法诺维奇。”我说道。
“明白什么?”
“我们撞着沉船了。”
“正是这样,”船长肯定地说,“百年不遇的情况,可我们摊上了,没说的……看看别佳那边测量得怎么样了?”
我们走上了船长台。
舢板停靠在轮船左侧。正象我们所预料的,甚至在离轮船不远的地方就测不到底了。
已经是明朗的早晨,检查员和水手长从底舱回来,报告说没有漏水情况。这时,潜水救生组组长也上来了(我们带来海上救生组,是为了救一条搁浅的日本船。美利坚丸”)。
潜水组长是一位有着丰富经验的海上工程师。他在船上走了一圈,来到船长台上。
“开始吗,船长?”工程师问。
“好的,动作快一点。”船长同意地说。
“带您来救日本人,可我们自己也成了被救者。”
两个潜水员在做潜水准备,这是两个彪形大汉,看得出是很有力量的人。我自己也曾短时间地潜过几次水,但从未见到过潜水员在公海上游水,我兴致勃勃地观看他们。
在舢板上已测定沉船的大概宽度。滑板被固定在左舷上,从滑板上放下了窄舷梯。潜水员手持长竿子,开始下去,不时用竿子撑着船舷,在舷梯上晃动。接着猛地丢开梯子,转瞬间消失在水里了。水面上冒出了成千上万个气泡。
潜水组长站在船舷上的电话机旁。他向我们招手,叫我们过去。
水平线上升起的太阳照射着轮船,船下显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大阴影。
“往后面经过去!”工程师向电话里喊道,“对……好,爬过去!再往前呢?好的……”
“什么,好的?”船长急不可耐地问。
可是工程师什么话也没回答。我感觉到,在紧张的等待中过了好几分钟。电话机的膜片不时发出不清晰的响声。
“试试到伙房或底舱里去,”工程师说着,把电话机交给第二潜水员。“哦,是这么回事,船长,”他的船长转过身来说道,“奇迹!真是奇迹!水底下有一条沉船向我们漂来,我们猛一下就撞着它了。我们的‘共产国际’号以船底特别尖锐著称,一下就夹在沉船的船身里了,象斧头夹在木头里一样,看来是紧紧地卡住了。沉船是一条非常老的木造帆船。桅杆自然全折断了。‘共产国际’的艏柱插到了帆船的伙房里,螺旋桨和船舵正好卡在帆船的一段船首斜桅下。谢天谢地,螺旋桨和船舵还完好无损。当我们试图开动机器的时候,螺旋奖撞在船首斜桅上了。这条老帆船的结实程度,真叫人惊叹不已!”
“工程师同志,请告诉我,”船长问道,“一条沉船怎么能漂游这么久呢?并且还是在水底,象潜水艇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