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工程师阴郁的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不听教授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说道。“而且教授精明极了,你永远拿不准他会怎样来监督你。不过我们可以只瞥一眼试试运气。”
他把反光灯朝下照,黑色防水油布闪闪发死。他低下身子,拉起拴住油布一角的绳子,露出原来被遮盖著的那种物质的表层,大约有六平方码光景。
多么不寻常的景象啊,简直是惊心动魄!那物质略带灰色,油光发亮,象心脏那样一上一下慢慢地起伏着。这种起伏,一下子是看不出来的。人们的印象只是它表面上泛起微微涟漪,很有节奏,逐渐扩散到整个表面。这表面层本身也不是匀质的。而在它的下面,象隔着层毛玻璃似的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不甚明亮略带白色的斑点或泡泡,形状大小各不相同。面对这一奇景,我们三人站在那儿看得着了迷。
“确实象个剥了皮的动物,”马龙轻轻地说。“老头讲过的那个宝贝刺海胆和这相比,恐怕不会相差太远吧。”
“我的老天!”我叫起来,“要让我用一把鱼叉刺进这畜牲的身体里去吗?”
“这是给你的特权,老兄,”马龙说。“说句良心话,除非我懦怯起来临阵脱逃,否则你干这个事时,我也不得不陪着你啊!”
“啊,我可是不肯的,”总工程师断然说道。“我是越想越明白了。如果老头坚持要我留在下面,我就辞职不干。我的天,你们看哪!”
那灰色的表面突然向上隆起,象防波堤上看到的波浪一样,朝我们涌了过来,然后又退下去。而且还继续现出象刚才那种隐隐约约的心脏搏动的样子。
巴福思放下绳索,把防水油布照旧盖好。
“看来这东西好象知道我们在这儿。”他说。
“为什么竟会那样朝我们隆起?我想可能是亮光对它有某种刺激。”
“那么现在我的任务是什么呢?”我问。
巴福思先生指着升降机停放处下面横贯竖井的那两根大粱,其间留出九英寸的距离。“那是老头的意思,”他说。“我想本来可以安装得更好些,可是要说服他恐怕比说服一头发疯的水牛还要难。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这样要容易而且保险很多。他的意思是要你把直径六英寸的钻杆设法固定在这两根大粱的中间。”
“行,我想这不会有很大困难,”我回答说,“从今天起,我就接手这项工作。”
可以想象,这是我在世界各大洲从事打井的历史中最奇特的一次经历了。查林杰教授坚持要远距离操作,而我也开始觉察到他确实有道理,我一定得设计一种电力遥控的方法。好在这口竖井从井口别井底都装有电线,因此做起来也不难。我和工头彼得斯非常小心地把一节钻管搬了下来,堆放在岩石平台上。然后把最下面的那一级升降机位置升高,好腾出地方来。由于我们打算位用撞击法,而光靠重力看来不行,所以我们就把那个一百磅重的压铁挂在升降机下面的一个滑轮上,把钻杆伸下去,上端安装一个V形的杆头,最后又把拴压铁的绳子系在竖井壁上,一通电流就会松脱下坠。
这是热带气候般条件下的操作,既复杂又困难。而且还一直担惊受怕,只要一滑脚,或者不小心把工具掉到下面防水油布上,就会产生难以逆料的奇灾大祸。同时四周的环境也叫我们骇惧不已。我们一次又一次看见井壁出现奇怪的微微颤抖,我触摸了一下,两手隐隐发麻。
等到我和彼得斯最后打出信号,准备返回地面向巴福思汇报,说查林杰教授可以随时进行实验了,我们两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我们没有等多少时间。完工后的第三天,教授的通知就来了。
乔爱查林杰教授
皇家学会会员,医学博士,科学博士等等。(上届动物学研究所所长,并享有足以写满这张请柬的荣誉头衔和职务。)
敬请 琼斯先生(女宾谢绝)莅临
兹定于六月二十一日星期二上午十一时半,于苏塞克斯郡亨吉斯特高地现场,观看人类智慧对自然的辉煌胜利。
专车于十时五分从维多利亚车站出发。车资自理。实验后的午餐视情况而定。下车站:斯特灵顿。
乞复为荷(并请附上尊姓大名,用印刷体书写)
伦敦西南,恩莫花园,比兹,十四号
我发现马龙也刚刚收到一封同样的信,他正在暗自好笑。
“寄这种东西给我们,纯粹是摆个排场罢了,”马龙说,“就象行刑者对被处决的罪犯说一通例行官话一样。不过,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到那里去。我告诉你,这事儿已经使整个伦敦沸沸扬扬了。老头得意非凡,风头十足,聚光灯正照在他须发冉冉的脑袋上。”
伟大的日子终于来到。我觉得我们应当在头天晚上就去井下对一切准备工作进行检查,看看是否一切就绪。钻孔器装好了,压铁调节好了,电气开关接通电流也很方便。我颇为满意,因为在这个古怪的实验中,我承担的那一部分将会顺利地完成。在离竖井五百码的地方操纵电气控制装置,减少了人身危险。这个具有决定意义的上午,时值英国气候中理想的夏日。
我检查完了,就放心地回到地面,爬上亨吉斯特高地半坡,一览整个活动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