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奔向亨吉斯特高地。极目望去,路上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汽车沿着小路颠簸驶来,把乘客送到大院门口。多数情况下,那些人是不能再朝前走的,入口处有一大批门卫看守着。只有拿得出叫人羡慕的浅黄色入场卷才能入内。其他人许愿也好,行贿也好,都不济事。他们就只好分散加入已经集结在山坡上的大量人群中去。山脊上也布满了参观者,这地方变得象赛马期间爱普索姆高地的跑马厅了。大院里用铁丝网围出好几个地方,各色特权人物被领到分配给他们的地方去。一处是给贵族的,一处是给下院议员的,一处是给法国索邦大学的勒彼利埃和柏林科学院的德赖斯辛格博士一流学术界头面人物及科学界名流的。另外,还为皇室三个成员留出一块备有沙袋和装着瓦楞铁皮屋顶的特殊围地。
十一时一刻,一长串大型游览车把持邀的贵宾从车站接到这里。我到大院里去帮助接待。
查林杰教授站在贵宾专用围地旁边,身穿大礼服和自背心,头戴亮堂堂的大礼帽,浑身上下光采照人。他面部的表情,既有盛气凌人的威仪,又有那几乎令人讨厌的慈悲,还混杂着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气。难怪一位批评家说他是“想当救世主的病态心理的受害者。”他也帮着接待,偶尔还推推拉拉地把客人领到规定的地方去。接着,他被来客中的显贵们族拥着,登上了一座居高临下的小山就了座。他摆出一副会议主席等候鼓掌欢迎的架子,朝四周望望。因为没有响起掌声,他就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宏亮的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
“先生们,”他吼叫道,“这次女士们不在邀请之列。我向诸君担保,我今天上午之所以没有邀请她们到这儿来,绝非不重视她们。我可以说,”——他带着巨大的幽默感和假谦虚说——“我同她们的关系一直很好,而且很密切,真正的原因是我们的实验带有一点危险性。当然决不能因此就认为我在诸君中很多人脸上看到的那种不安是有道理的。报界人士一定会高兴地了解我为他们在土堆上保留那些特别座位的用意。在那里可以直接俯瞰工程操作的全景。他们对我的事业所表现出的很大兴趣,有时我看来简直是冒昧莽撞。至少这一次他们不会抱怨我对他们不关心,不给他们提供方便啦。如果不出意外——这总是有可能做到的,那么,我至少已对他们略尽微力了;如果出了点什么事,只要他们认为还能够挺得住,就可以凭借这一有利的位置,去亲身体验并记录下来。
“你们很容易理解,一个科学家是无法把自己的研究和结论的种种理由向你们这些‘凡人’解释清楚的。我把你们称作‘凡人’,并无任何不敬之意。我听到了毫无礼貌的插嘴声,我要请那位戴角质架眼镜的先生不要挥舞你的阳伞。”(一个声音说:“阁下,你这样称呼你的客人是非常失礼的。”)“可能是我用了‘凡人’这个词触怒了这位先生,那么我改称诸位为最不平凡的‘凡人’如何?我们不要来咬文嚼字了。在我被过句无礼的话打断以前,我正说到这整个实验将在敝人就要出版的一本书中详尽地论述明白,那本书是专论地球的,我以恰如其分的谦虚把它称为世界历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宝笈之一。”(全场大哗:“讲事实!”“我们不是来听这个的!”“恶作剧!”)“我本来是想把这个实验向大家交代明白,如果你们再打断我的话,我就要采取必要的措施来维持体面和秩序了。很遗憾,现在体面和秩序都不够正常。我的实验做法是:掘一口穿透地壳的竖井,准备对下面有感觉的皮层进行一次有力的刺激,以观察其后果。这项微妙复杂的工作将由我的手下人进行:一位是自称打井专家的皮尔里斯琼斯先生,另一位是爱德华马龙先生,后者在这个场合代表我本人。至于已被暴露的那种敏感物质受到刺激后将会作出什么反应,目前只能猜测。请诸君坐下。这二位先生马上就要到井下去做最后调整。然后,出我一揿这个桌子上的电钮,实验结果便见分晓了。”
当然,任何听众听了查林杰这一番高论,总会产生如同地球被刺穿保护皮层,而暴露出神经那样的感觉。这次到会的听众也不例外。他们坐下来低声议论,私下抱怨。查林杰一个人坐在土山顶上,倚靠着一张小桌子。浓密的黑头发和黑胡须因情绪激动而颤抖。他真是一个怪物。然而我和马龙都顾不上欣赏这景象,找们急急忙忙要去执行不平凡的任务。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竖井的底部,掀开盖在暴露裴表层上的防水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