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那么热吗?”
“啊,是很热。毫无疑问。那里大气压低,地方又狭窄,这样的热度是难免的。当然通风装置也太差了。我们把空气打下去,但是一个人一班最多只能干两个小时——他们还都是些卖力肯干的小伙子呢。昨天教授到了下面,对一切都根满意。你最好和我们一起吃午饭,然后去亲自看看。”
匆匆吃过一顿很简便的午饭。总工程师十分殷勤,带我们去参观他机房里的东西和布满草地一堆堆杂七杂八的废弃工具。在一边有一台已经拆散开来的巨大的阿罗牌水力挖土机,当初用来进行第一轮挖土很顺利。旁边是另一台巨大的发动机,带动一根循环来回的钢缆,钢缆上装着泥斗,把碎石岩片从坚井底下一级一级地拖到地面上来。在发电厂里有好几台转速每分钟一百四十转的爱谢尔威斯汽轮发电机,功率很大,节制着一个可产生每平方英寸一千四百磅压力的蓄压器。高压空气从三英寸粗的管子里沿竖井而下,开动四架装有布兰特牌空心钻头的岩钻。紧靠机房的是一个发电所,为巨大的照明装置供电。在它旁边还有—台二百匹马力的汽轮机,带动一架十英尺的电扇,把空气从一条十二英寸粗的管子里送到井底工地。
在我们参观这些工程奇迹时,那个自豪的巴福思不停地做许多技术上的解释,真是叫人厌烦,这正好象我现在又来惹我的读者们厌烦一样。
我听到了车轮的隆隆声,高兴地看到我的三吨莱兰牌卡车满载着工具和一根根管子从草地上开过来。总算是一个不无愉快的小插曲。卡车里还载着我手下的工头彼得斯,他前面有一个衣着邋遢的助手。他俩立刻开始工作,把我的东西卸下车搬进来。
总工程师让他们在那儿干下去,领着马龙和我来到竖井边。
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规模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已从井中挖出了成千上万吨砂土和岩石,围着竖井堆成一个马蹄形的弃土堆,现在已经变成相当规棋的小山了。这个由石灰石、粘土、煤和花岗石组成的马蹄形凹处,矗立着密密麻麻的铁柱和齿轮,操纵着抽水机和升降机,和建造在马蹄形空缺处的砖砌发电大楼相接。大楼后面是竖井口,那是一个张开大口的坑,直径有三、四十英尺,井壁用砖头砌成,上面浇了水泥。
我伸过头去往下看那可怕的深渊,人家担保说有八英里深。想到这点我就感到头晕目眩。阳光斜射进井里,我只能看到几百码内肮脏的白垩层。凡是看来不稳固的井壁都砌上了砖头。
正当我在打量的时候,发现在无比深邃的黑暗中,有一个小小的光斑,一个极小的小点子,在漆黑的背景衬托下显得清清楚楚,而且十分稳定。
“那是什么亮光?”我问他。
马龙在我旁边把身子俯道栏杆。
“那是一架升降机上来了,”他说。“很奇妙,是吗?它离我们有一英里多,那道小小闪光是一盏强大的孤光灯。它速度很快,几分钟内就到这里了。”
确实,那针孔大的光越来越大,后来井里撒满了它的银辉。我不得不把眼睛从它眩目的强光中移开去。不一会儿,铁制升降机蓦地降落到平台上,四个人爬出来朝出口处走去。
“他们累坏了,”马龙说。“在那么深的地方干两小时活,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好,你的一部分工具巳在手边,我想我们最好下去,然后你自己作现场判断。”
他把我领进机房旁边的一间房子里。墙上挂着几套用最轻的丝制成的宽松衣服。我和马龙把自己的衣服脱得一件不剩,各换上一套丝质工作服,再赛上一双橡皮底的拖鞋。马龙穿得比我快,先离开了更衣室。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象十条狗滚在一起打架的声音。
我奔了出去,看见我的朋友双手抱住我手下一名堆放井管的工人,在地上滚作一团。他挤命要夺下那工人手中死死抓住不放的东西。
马龙力大,把那东西从对方紧扭着的手中夺过来以后,就在它上面乱踩乱踏,结果变成一堆碎片。直到那时我才认出是一架照相机。我手下的那个满面生垢的钻井工人懊丧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真混帐,达特马龙!”他说道。“这是我价值十金镑的新照相机。”
“我只得如此,罗伊。我看见你在偷拍照片。舍此以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