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他明白。
他要找到米雪尔,跟她谈话,对她解释,向她分辩。她爱他,她会原谅他,她必须如此。她必须停止这一切,她必须告诉他如何补偿。
狂乱之中,卡特林冲回起居室,抓起电话,却记不起米雪尔的号码。他翻箱倒柜,找到通讯簿,一阵乱翻,在这,在这——他按出了号码。
电话响了四声,有人拿起电话。
“米雪尔——”他刚开口。
“你好,”她说,“我是米雪尔卡特林,我现在不在家,请在提示音后留下姓名和电话,只要你不是推销员,我会尽快与你联系。”
“哔”一声响。“米雪尔,你在吗?”卡特林说,“我知道你不想说话时会故意打开答录机,是我,请你拿起电话,求你!”
没有任何反应。
“那……记得回我电话。”他说。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每个字都抢着要逃出嘴巴,“我,你,你不能这样做,求你,听我解释吧,我决不是故意的,我决不是故意的,求你……”又一声“哔”,然后一阵忙音。
卡特林痴痴地看着电话,缓缓放下。她会打过来,她必须如此,她是他的女儿,他们彼此爱着对方,她必须给他个解释的机会。
是的,他曾试过解释。
他的门铃是老式的黄铜钟,安放在大门上。你必须拧它,它才会大声地发出急噪刺耳的警报。
有人正在狂怒地拧它,拧呀,拧呀,拧呀。卡特林疑惑地冲到门口。他以前从不轻易交友,现在更是如此。实际上,在佩诺特他没有任何朋友,只有认识的熟人,没有人会不请自来,用如此凶暴的心态叫门。
他解开链条,推开大门,从米雪尔手中掰开门铃。
她身着束带雨衣,戴一顶针织滑雪帽,围一条配套的围巾,围巾和几缕散落的头发随风狂舞。她脚上穿一双时尚的高跟长靴,掖下夹着个皮质大肩包,气色挺不错。卡特林快一年没见到她了,上次还是去年圣诞他去纽约拜访的时候。她搬回东部已有两年时间。
“米雪尔,”卡特林说,“我没……这真是个惊喜。你从纽约这么远赶过来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不。”她生气地回答,语气怪怪地,闪烁的眼神也不对劲,“我不想给你警告,你这杂种,你也没给我什么警告。”
“你在气头上,”卡特林说,“进来吧,我们谈谈。”
“我当然会进去。”她一把挤过他,狠狠给了门一脚,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门铃也被吓得再次尖叫。没有了烈风侵袭,她的脸却显得更加阴郁,“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我来,是告诉你我对你的看法,说完转身就走,离开这所房子,离开你恶心的生活,就像妈妈那样。她才是聪明人,而我不是。我笨到以为你爱我,疯到以为你在乎我。”
“米雪尔,别这样,”卡特林说,“你不明白,我的确是爱你的,你是我的小女儿,你——”
“你还敢这么说!”她朝他尖叫,手伸进肩包,“你竟然将这称之为爱,你这恶心的杂种!”她把它猛地掷向他。
卡特林已经没有从前那么敏捷了。他试图闪躲,却被那东西从侧面击中脖子,痛得厉害。米雪尔下了狠手,而它又是坚硬宽阔的精装书,不是轻便的平装本。书跌落在地毯上,内页翻动,卡特林看见自己的照片印在沾满灰尘的书皮背后。
“你真像你妈妈,”他边说边揉脖子,“她也经常扔东西,不过你瞄得比她准。”他无力地笑笑。
“我对你那些笑话一点兴趣都没有。”米雪尔说,“我绝不会原谅你,绝不,永远不。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仅此而已。你告诉我,你现在就告诉我。”
“我,”卡特林边说,边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你看,我……你正在气头上,为什么不先来点咖啡什么的,等你冷静一点我们再谈。我不想这么大吵大闹。”
“别他妈想让我听你的话,”米雪尔怒吼,“我现在就要谈!”说罢,她一脚踢开地上的书。
理察德卡特林内心的怒火逐渐燃起。她不该朝他大喊大叫,他不该被她攻击,毕竟他没做错什么。但他压住情绪,一言不发,害怕说错话让状况升级。他蹲下来捡起自己的书,下意识地拍干净,轻轻合上。书的名字转过身来瞪着卡特林,扭曲、赤裸、血红的字眼印在漆黑的书皮上,下面是一位年轻女子变了形的漂亮脸孔,她尖叫着张大嘴巴:《让我看看伤在哪里》。
“我想你是误会了。”卡特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