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尾两句“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诗人以问讯的方式,从侧面写出“不遇”的事实,又以倚松再三的动作表现“不遇”的惆怅,用笔略带迂回,感情亦随势流转,久久不绝。
前人评论这首诗时说:“全不添入情事,只拈死‘不遇’二字作,愈死愈活。”(王夫之《唐诗评选》)
“无一字说道士,无一句说不遇,却句句是不遇,句句是访道士不遇。”(吴大受《诗筏》)道出了此诗妙处。
忆东山二首(其一)
李白
不向东山久,
蔷薇几度花。
白云还自散,
明月落谁家。
李白诗鉴赏
东山位于浙江上虞县西南,东晋著名政治家谢安曾经隐居于此。山旁有蔷薇洞,相传是谢安游宴的地方;山上有谢安所建的白云、明月二堂。
李白向往东山,是因为仰慕谢安。这位在淝水之战中吟啸自若,似乎漫不经心地就击败苻坚百万之众于八公山下的传奇式人物,在出仕前就是长期隐居东山。当匡扶晋室,建立殊勋,受到昏君和佞臣排斥时,又曾一再辞退,打算归老东山。所以,在李白看来,东山之隐,既表示对于权势禄位无所眷恋,但又表示不妨在社稷苍生需要的时候,出而为世所用。李白向往的东山之隐,和谢安式的从政是相结合的。在陶醉自然、吟咏啸歌之际,并不忘情于政治,而当身居朝廷的时候,又长怀东山之念,保持自己澹泊的襟怀。
李白写这首诗的时候,大约正在长安。唐玄宗亲自下诏召他进京,看来是够礼贤下士的了,但实际上并没有给他象谢安那样大展雄才的机会。相反,由于诗人的正直和傲慢,却招惹了权贵的忌恨。从“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可以看出,诗人在默算着离开“东山”(实际上指进京以前的隐居之地)的时日。时光易逝岁月如梭。他有象谢安与东山那样的离别,却未成就象谢安那样的功业。因此,在诗人的沉吟中,已经包含着光阴虚度、壮怀莫展的感慨了。当初,诗人告辞东山时,是为了实现匡国济世之志。但如今在帝城久久滞留却毫无所成,又怎能对得起东山的风物呢?
所以“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两句中所包含的感情,一方面是向往,一方面又有一种内疚,觉得未免辜负了那儿的白云明月。
这首诗应该看作是李白的“归去来辞”。他向往着东山,又觉得有负于东山。他无疑地是要归去了,但“东山”是和谢安这样一位政治家的名字结合在一起的,向往东山,既有隐的一面,又有打算待时而起的一面。“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梁园吟》)他的东山之隐,就包含着这样一种情愫。诗中李白隐以谢安这样一个人物自比,又用白云、明月来衬托自己的形象,那东山的白云和明月的澹泊和明洁;而李白的情怀,便和这一切融合在一起了。
拟古十二首(其九)
李白
生者为过客,
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
同悲万古尘。
月兔空捣药,
扶桑已成薪。
白骨寂无言,
青松岂知春。
前后更叹息,
浮荣何足珍?
李白诗鉴赏
李白曾一度热衷于追求功名,然而经过“赐金放还”、流放夜郎等一系列的挫折,深感荣华富贵的虚幻,有时不免流露出一种人生易逝的感伤情绪:“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意思是活着的人象匆匆来去的过路行人,死去的人仿佛是投向归宿之地、一去不返的归客。天地犹如一所迎送过客的旅舍;人生苦短,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为此同声悲叹!
“月兔空捣药,扶桑已成薪。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古代神话传说,后羿从西王母处得到不死之药,他的妻子嫦娥偷吃了药,飞入月宫;月宫里只有白兔为她捣药,嫦娥虽获长生,但过着寂寞孤独的生活,又有什么欢乐可言呢?扶桑,相传是东海上的参天神树,太阳就从那里升起,如今也变成枯槁的柴薪。埋在地下的白骨阴森凄寂,无声无息,再也不能体会生前的毁誉荣辱了。苍翠的松树自生自荣,无知无觉,又岂能感受阳春的温暖?诗人纵观上下,浮想联翩,感到宇宙间的一切都在倏忽变化,并没有什么永恒的荣华富贵。“前后更叹息,浮荣何足珍?”结尾以警策之言结束了全篇。悠悠人世莫不如此,一时荣华实在不足珍惜!《古诗十九首》的某些篇章在感叹人生短促之后,往往流露出一种及时行乐,纵情享受的颓废情绪。李白在这首拟作里虽也同样叹息人生短暂,却没有宣扬消极颓丧的思想,反而深刻地揭示出封建浮荣的虚幻。
这首《拟古》诗的想象力特别新颖、诡谲,有如天马行空,纵意驰骋,在艺术表现上好似鬼斧神工,匠心独具。如月兔捣不死药本来令人神往,可是在“月兔空捣药”句中,诗人却着一“空”字,一反神话原有的动人内容,这就给人以新鲜奇异的感受。又如扶桑是高二千丈,大二千余围的神树,诗人却想象为“扶桑已成薪”,一扫传统的雄奇形象。再如,阳光明媚的春天,青翠苍绿的树木,这本来是春季生机勃勃的景象。在诗人的想象里竟是“青松岂知春”。这种艺术构思超凡拔俗,出人意料,给人以特别深刻的印象,富有创新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