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西上莲花山,
迢迢见明星。
素手把芙蓉,
虚步蹑太清。
霓裳曳广带,
飘拂升天行。
邀我至云台,
高揖卫叔卿。
恍恍与之去,
驾鸿凌紫冥。
俯视洛阳川,
茫茫走胡兵。
流血涂野草,
豺狼尽冠缨。
李白诗鉴赏
这是一首以游仙体作的古诗,约作于安禄山攻破洛阳之后。诗中表达了诗人独善兼济的思想矛盾和忧国忧民的痛切心情。诗人在想象中登上西岳华山的最高峰莲花峰,远远看见了明星仙女。“明星”既实指华山玉女名,又给人造成天上明星的错觉。首二句展现了一个莲峰插天、明星闪烁的神话世界。玉女的纤纤素手拈着粉红的芙蓉,凌空飞行,游于高高的太清,雪白的霓裳曳着宽广的长带,迎风飘举,升向天际。
美丽的玉女邀请李白来到华山云台峰,与仙人卫叔卿长揖见礼。据《神仙传》载,卫叔卿曾乘云车、驾白鹿去见汉武帝,以为皇帝好道,见之必加优礼。
但皇帝仅以臣下相待,于是大失所望,飘然离去。这里借卫叔卿的故事暗含着李白自己的遭遇。天宝初年,诗人也曾怀着匡世济民的宏图进入帝阙,而终未为玄宗所重用,三年后遭谗离京。只能引卫叔卿为同调,与之驾鸿雁游紫冥了。
正当诗人恍惚间与卫叔卿一同翱游于太空之上的时候,他低头看到了被胡兵占据的洛阳,百姓惨遭屠戮,血流遍野,而叛贼安禄山及其部属却衣冠簪缨,坐进了朝廷。社会的动乱惊破了诗人幻想超脱现实的美梦,使他猛然从神仙幻境折回,转而面对战乱的惨象。诗至此戛然而止,但诗中李白关切现实,忧国忧民的心情,却真切可感。
在这首《古风》里,诗人出世和用世的思想矛盾是借美妙洁净的仙境和血腥污秽的人间的强烈对照表现出来的。这就造成了诗歌风格从悠扬到悲壮的急速变换,从飘逸到沉郁的强烈反差。但它们却能够和谐地统一,足见诗人纵横的笔力、超人的才能和积极的进取精神。
李白后期的游仙诗,往往在驰骋丰富的想象中,把道家神仙的传说融入瑰丽奇伟的艺术境界,使抒情主人公带上浓郁的谪仙色彩。这与他政治上不得意,信奉道教,长期过着游山玩水、修道炼丹的隐士生活有关。但他借游仙表现了对现实的反抗和对理想的追求,使魏晋以来宣扬高蹈遗世的游仙诗获得了新的发展。
古风(其二十四)
李白
大车扬飞尘,
亭午暗阡陌。
中贵多黄金,
连云开甲宅。
路逢斗鸡者,
冠盖何辉赫。
鼻息干虹蜺,
行人皆怵惕。
世无洗耳翁,
谁知尧[yáo]与跖!
李白诗鉴赏
唐玄宗的后期,政治由开明转为腐败。他宠信宦官,李白在长安,深感上层统治者的腐败,这首《古风》就是针对当时现实而作的一幅深刻讽刺画。
诗的前八句写宦官、鸡童的豪华生活和飞扬跋扈的气焰。诗人对这些得幸小人的生活并没有进行全面描写,只是截取了京城大道上的两个场景,把它巧妙地勾画在读者眼前。
第一个场景写宦官。诗一开始,推出了一个尘土飞扬的画面:“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亭午”
是正午,“阡陌”原指田间小路,这里泛指京城大道。
正午天最亮,却暗然不见阡陌,可见尘土之大。而这样大的尘土是“大车”扬起来的,这又表明了大车之多与行驶的迅疾。这里写景,为后面即将出现的人物作铺垫。是谁这样肆无忌惮地飞车疾驰呢?诗人写道:
“中贵多黄金,连云开甲宅”。“中贵”,是“中贵人”
的简称,指有权势的太监。“甲宅”,指头等的宅第。
“连云”表现宅第高而且广,直冲云天。诗人不仅指出了乘车人是宦官,而且指出了他们之所以能如此目中无人,因为他们有势,有钱,他们正驱车返回豪华的宅第。这里诗人既没有正确描写车中的宦官,也没有描写路上的行人,而是通过飞扬的尘土、连云的宅第,来渲染气氛,有烘云托月之妙。
另一个场景写鸡童,写“中贵”,处处虚笔烘衬;对“鸡童”却是用实笔从两个方面进行正面描写:一是写服饰。“路逢斗鸡者,冠盖何辉赫!”斗鸡人与宦官不同,他是缓辔放马而行,似乎故意要显示他的权势和服饰的华贵。在“亭午”阳光的照耀下,他们的车盖衣冠何等光彩夺目!二是写神态。诗人先用了一个夸张的手法,把笔墨放开去,“鼻息干虹蜺”,虹蜺即虹霓,鼻息吹动了天上的云霞,生动地表现出斗鸡人不可一世的骄横神态;继而,诗人又把笔收回来写实:“行人皆怵惕”,行人都惶恐避让的,进一步用行人的行为把鸡童的势焰衬托得淋漓尽致。
最后两句抒发诗人的感慨。“洗耳翁”指许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