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版分三部:一、小学术数方技书。二、屯戍丛残。三、简牍遗文。
第二函两册,内容为考释及补遗,补遗考释,附录等。
以上,此书内容之大略也。
罗氏此书,虽根据英人斯坦因图版及沙畹考释,然为国内研究汉晋简牍之始。王国维的序及先后考释,内容精确,行文严谨,功力甚厚,为后来研究此种学问者,开辟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出土简牍的研究,主要在于汉代及以后的屯戍制度,王国维分为:簿书、烽燧、戍役、禀给、器物、杂事六项。它涉及的是古代西北地理、军事设施及其沿革。
然此书所得简牍甚少,后续有出土。一九三○年,在额济纳河流域黑城附近,发掘出汉简一万余枚。建国后,用其中两千余图片,汇印为居延汉简甲编,我也买了一册。精装大本,价三十元。与罗氏印书相较,书品风格,已大不相同。
陈梦家根据丰富的材料,写了不少研究木简的论文,后汇集为《汉简缀述》一书,一九八○年中华书局刊行。我也买了一册。较之王国维,陈的考释,更为详细具体,研讨方法,仍追踪王氏,行文则比较通俗。陈初为闻一多派诗人,后考订金石,一九六○年,转治汉简,突飞猛进,成绩可观,然不久即惨死于十年浩劫。以诗人才华,退而考古,终不免死于人事纷扰之中,与王氏同,二人先后以学者之身,死于非命,亦考古一途之厄运也。读其书,不无戚戚之感。
《流沙坠简》一书,初到我家时,完整如新,想来也是爱书人所藏,大概也不经常翻阅,上面连颗图章也没有。“文革”中被抄去,封套略有破损,发还后,我已修整过。我对它,与其说是读书识字,不如说是欣赏印本。几十年来,不过打开过三次,这次是为了写文章,恐怕是最后一次了。想在上面打个印章,想了想,还是前人的作法对,就作罢了。
为了阅读它,我还从北京五洲书局,买了一本斯坦因西域考古记,向达译。这本书里,有斯坦因窃取敦煌石窟宝物的详细记述。第十章,有关于这些木简出土的情况。在这本书里,还可以看到,当这个外国人在我国西北行窃时,当地的官员、首领以及无业游民,吸鸦片者,贪图小利,为洋大人所收买驱使,甚至主动帮忙的情景,贪婪、愚昧、无知的心态。抚今而思昔,温故而知新。这当然是文字以外的书,题目以外的话了。
1987年1月10日写讫
买《宦海指南》记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向外地函购旧书,达到了恣意滥买的程度。存书中竟有这样两部:
一、《宦海指南》五种。包括:《钦颁州县事宜》、《佐治药言(续言附)》、《学治臆说(续说附)》、《梦痕录节钞》、《折狱便览》。
二、《增广入幕须知》十种。包括:《幕学举要》、《佐治药言》、《续佐治药言》、《学治臆说》、《学治续说》、《学治说赘》、《办案要略》、《刑幕要略》、《赘言十则》、《办公八字》。
两部书内,有好几种是相同的。我既不想做官,也不想入幕,不知道为什么买了这些书。
即使想做官入幕的人,这些书对他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都是清朝时的文献。不过,《佐治药言》和《学治臆说》,还有《梦痕录》的作者——汪辉祖,却引起我很大的兴趣。从这里读到他的著作,我是很高兴,很有兴趣,很满意的。
汪辉祖,清乾嘉时,浙江萧山人。那一带的读书人,如果科场不得利,多改业佐幕,就是后世所称的绍兴师爷。他的父亲,曾从事过这种职业,但很快就自动不干了,以为“有损吾德”。汪辉祖青年时,在做官的岳父那里,看到那些幕僚们收入不错,可以养家餬口,他也跃跃欲试。当他把这个愿望告诉家人时,他的祖母和母亲同声斥责他,不要忘记父亲的遗言。汪辉祖郑重发誓以后,才正式当了幕宾。他先后在十几个州县官那里当刑名师爷,工作了三十多年,写了《佐治药言》一书。晚年得中进士,自己也做了一两任州县官,很快就退休了,又写了《学治臆说》一书。
他的《佐治药言》,当时就很有名,为人重视,因为都是根据他的见闻经验写作而成,他的文字也很通达简练。
师爷一职,名声本来很坏。汪辉祖也自称,从事这种职业,是“寄人篱下,鸡鹜夺食”。但这种职业,又关系人民的安危生死,至为重要。所以他根据这一行应有的职责道德,著书立说,以教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