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一个败家子!"奇奇科夫说."这种人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不一会儿,他们俩就不再想他了.普拉托诺夫是由于他看待人生同看待世间一切事物一样,采取的是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态度.看到别人难受的时候,他心里是觉的同情和难受的,可是并留不下深刻的印象.他之所以不想赫洛布耶夫,是由于连他自己,他也不想.奇奇科夫之所以不想赫洛布耶夫,是由于他的心神都被刚刚买来的庄园占据了.他盘算着.思考着买这座庄园得到的种种好处.不管如何掂量,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认为这笔交易是绝对合算的.可以把庄园押进当铺去.可以只典当死农奴和逃亡农奴.也可以先把好地零块卖掉,接着再到当铺去典当.也可以请科斯坦若格洛这个邻居和恩人指点亲自管理庄园,成为他那样一个地主.还可以把庄园转手卖出去(当然是在自己不想经管的条件下),自己只留下逃亡农奴和死农奴.那时还会捞到另一笔外快:可以从此地溜掉,而且还不用偿还科斯坦若格洛的债务.一句话,他看到,这笔交易无论怎么掂量都是绝对合算的.他觉得得意,因为他再不是一个幻想中的地主,他成了一个又有地产又有农奴的名副其实的地主了,农奴也不是从前那些虚幻的.仅是想象中存在的农奴,而是真存在的农奴了.于是他便轻轻地扭了扭屁股,搓了搓手,哼了几句小曲儿,叨咕了几句什么,把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到嘴上象吹号似地吹了一支什么进行曲,甚至还出声地用"鸟蛋儿"."阉鸡"之类名称鼓励了自己一番.可是后来他感觉到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便突然安静下来,极力想掩饰刚才过于兴奋的举动;普拉托诺夫把奇奇科夫方才发出来的一些声音当成了对他说的话,问了一声"什么?"他回了一句:"没什么."
这时奇奇科夫才看了一下四周,看到他们的车早已进了美丽的桦树林;漂亮的桦树象篱笆一样排列在左右两旁.树缝里闪现着一座白色的石砌教堂.街的尽头,主人向他们迎面走来,他头戴一顶礼帽,手里拿着一根有些疤疖的手杖.一条油光水滑的英国种狮子狗迈着又高又细的腿跑在他的前面.
"停下!"普拉托诺夫吩咐了车夫一声就跳下了车.
奇奇科夫也停下下了车.他们迎着主人走去.亚尔布已跟那条英国种狮子狗亲吻起来,好像它跟这条英国种狮子狗是老相识了,由于阿佐尔(那条英国种狮子狗的名字)热烈地吻它那张胖脸时,它是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气.那条叫做阿佐尔的机灵的狮子狗,吻完了亚尔布,就跑到普拉托诺夫跟前,用灵巧的舌头吻了吻他的手,接着跑到奇奇科夫的怀里想吻吻他的嘴唇,可是没有吻着,被奇奇科夫推开,就又跑到普拉托诺夫身旁,想吻吻他的耳朵也好.
普拉东和迎面来的主人这时走到一块,互相拥抱起来.
"普拉东,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主人急切地问道.
"怎么啦?"普拉托诺夫满不在乎地反问道.
"怎么能这样呢:出去三天也不给家里个信儿!彼图赫的马夫把你的马送回来,说:"和一位老爷走了."哪怕说一声上哪儿.去干什么.去多长时间也好嘛.弟弟,怎能这样随便呢?上帝知道我这三天多么关键来着!"
"唉,有什么办法呢?忘了嘛,"普拉托诺夫说."我们到姐夫那儿转了一圈,他问你好,姐姐也问你好.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奇奇科夫.帕维尔.伊万诺维奇,这是家兄瓦西里,请象爱我一样爱他."
瓦西里和奇奇科夫拿掉了帽子互相亲吻了一下.
瓦西里心想:"奇奇科夫是个什么人呢?弟弟交朋友是不加选择的呀,大概还不了解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呢."于是就在礼貌允许的范围内打量了一下奇奇科夫,看到他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让人愉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