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可知道,”玛德莱娜满怀自信地说道,“瓦尔特夫人一向洁身自好,从未给人留下什么话柄。一言一行实在无可挑剔。她丈夫的情况,你同我一样清楚。而她却和他截然不同。再说为嫁了个犹太人,她受了多少苦?但她对丈夫始终如一。
因此她是一个非常规矩的女人。”
“我还以为她也是犹太人呢,”杜洛瓦惊讶不已。
“你说她吗?根本不是。玛德莱娜教堂每次举办慈善活动,她都是大施主。她的婚礼是按天主教的习俗进行的。是她丈夫装模作样地做了洗礼,还是教会对他们的婚姻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这我已记不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她很……看得起我了?”杜洛瓦问。
“对,完全对,要是你还没有结婚的话,我会劝你向她女儿求婚的……当然是苏珊,而不是罗莎喽,不是吗?”
“不过她本人也还不错呀,”杜洛瓦抚弄着嘴角的胡髭说道。
玛德莱娜终究沉不住气了:
“知道吗,我的小乖乖?对于这位母亲,你尽管去试试好了。我对此并不担心。她既已是这样一把年纪,是不可能被花言巧语蒙骗的。要是早几年,情况也许会有所不同。”
“这么说来,难道我会娶苏珊?……”杜洛瓦心想。因此他随即耸了耸肩,说道:
“嗨!……真是白日做梦!……她父亲能要我这个女婿?”
不过话虽如此,他仍然决定,今后要仔细留意瓦尔特夫人对他的态度。至于能否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他倒并未怎么去想。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沉湎于同克洛蒂尔德的那一段令人销魂的艳史中。脑海中所浮现的,尽是她的温存体贴和可笑举止,以及他们在城中到处游逛的情景。因此他反复地暗暗表示:
“她这个人可是真好。对,我明天就去看看她。”
第二天吃过午饭,他便到了韦尔纳伊街。给他开门的,还是原来的女仆。
“这一向可好,先生?”女仆向他问道,态度很是随便,完全是一副小户人家所雇佣人的样子。
“很好,孩子,”杜洛瓦答道。
客厅里,有人在钢琴上叮叮咚咚地作音阶练习,弹得很不熟练。杜洛瓦走了进去,见是洛琳娜。他以为,她会跑过来搂住他的脖颈亲吻他。不想她神态庄重地站起身,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向他行了个大礼。随后便板着脸走了出去。
她那神态简直像一个受到侮辱的成年妇女,把杜洛瓦弄得莫名其妙。她母亲这时走了进来。杜洛瓦迎上去握住她的双手,并在上面亲了亲。
“我是多么地想你,”他说。
“我也是,”对方答道。
他们坐了下来,彼此相视而笑,热辣辣地盯着对方,真想拥抱在一起,狂吻一番。
“亲爱的小克洛,我爱你。”
“我也是。”
“这么说……这么说……你不怪我吗?”
“也怪也不怪……我有一阵子非常痛苦,过后也就想开了,知道你也是不得已。因此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我不敢来,不知道你会怎样待我。我只是不敢,其实我哪天不在想。对了,洛琳娜是怎么啦?她见到我,只是随便打了个招呼,便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自你结婚后,我们便再也不能在她面前谈起你。我想,她这是出于嫉妒。”
“哪儿的话?”
“就是这样,亲爱的。她已不叫你漂亮朋友,而只叫你弗雷斯蒂埃先生。”
杜洛瓦面红耳赤,随后将身子往前挪了挪:
“让我吻吻你。”
克洛蒂尔德把嘴凑了过去。
“咱们下次在哪儿见面?”杜洛瓦问。
“当然是……君士坦丁堡街。”
“什么?……那套房子还空着?”
“是的……我没有退掉。”
“你没有退?”
“对,我想你会回来的。”
杜洛瓦不禁满腔欣喜,备感荣耀。显而易见,这个女人确确实实深深地爱着他,至今未改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