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光易逝,因此,我们便决定抓紧回去睡觉前的间隙到公园去散散步。在散步途中,我问福尔摩斯是否对案子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还没有,华生。我发现此案疑点很多,而且涉及诸多方面的问题。我觉得只有等我们返回伦敦,找机会更多地了解一些与子爵的朋友有关的情况后才能解开这个谜……不过……目前我们还可以从其他几个方向突破。”说到这,福尔摩斯不再往下细讲了。月亮已经升起,我们正颇有兴致地往回走。就在这时,夜空中突然掠过一个白色的影子。那影子看起来先是在漂浮,接着便往下坠落,一会儿后又从地面浮起,并渐渐飘离。我们呆呆地站着,一声不吭,接着便看见一只野地的猫头鹰飞人林中,消失于我们眼前。适才的一幕真是令人毛骨惊然,它让我们见识了这个夜间无声的杀手是如何猎食的情景,但对这只野地的猫头鹰来说,这一切不过是它又用老鼠做了顿晚餐而已。
我们接着来到子爵府后面那个装点考究的花园里。夜间的湿热加上如此美妙的月色让我们决定乘机在这美丽的环境中小坐一会儿。我们往烟斗里填上烟丝,尽情地享受园里的那份静溢与神奇。只听见远处的村子里,夜莺正在忧伤地歌唱,而蝙蝠则在我们头顶上飞来飞去。我取下烟斗将它搁在长凳的扶手上,问道:“在嫌疑人的名单中,福尔摩斯,你是否已把杰克的名字加了上去?毕竟我们多少可以想像他是如何用高跷来作案的。”福尔摩斯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是的,我已经把他列人了,华生,我想这有可能是他和子爵夫人共同酝酿的一个阴谋。”
“真的吗?那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哦!子爵夫人有可能对子爵醉心于其嗜好感到厌烦。战利品、东方的战甲、枪支、绊网、活人陷阱很可能难以引起她和朋友们的兴趣。她也许正希望以偷窃作为一种可能的手段来打击丈夫在这方面的兴趣……但我们又如何知晓人与人之间真正的关系?老朋友,你说呢?结过婚的,尤其是那些上层人,经常在朋友、邻居面前显出一副十分和睦的假相,但其私底下的实际情况则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说得对,福尔摩斯,说得太对了。皇室家族多少年来的包办婚姻都是为了谋得权力或与异国结成盟友,而贵族则以此保住庄园或者扩充他们的地产。”
福尔摩斯点头称是:“做生意的人使他们的孩子认为有钱就有幸福的婚姻,这样一来,情人情妇的风流韵事也就层出不穷了。”
“暧,我们俩也太愤世嫉俗了,华生。”我们又默默地抽了一会儿烟。
“我认为杰克这个家伙有作案的可能。因为他可以凭借其踩高跷行走的本事跨过障碍,但这种看法在我们考虑令人困惑的鹅群问题时,便不攻自破了。”我们一边说话,一边在这蝙蝠四处飞翔的园子里尽情享受一段恬静宜人的时光。“福尔摩斯,你认为杰克在作为海员漫游世界以及后来在与马戏团驯兽师的接触过程中,可能学会一两招……不可思议地……用一种方法将鹅群全部催眠,你说会吗?”
福尔摩斯没有答话,只管抽他的烟,他无疑正在考虑我的话是否有可取之处。
我接着说道:“我在印度时,见过那些托钵僧表演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技巧。这些东方人好像对动物很有一套。我记得耍蛇的人一边吹笛子一边忽左忽右地摇晃,就能将蛇给迷惑住,但那音乐却只是随机为听众吹的。还有人告诉我们蛇是听不见声音的,我对此半信半疑。现在的问题是,福尔摩斯,我们这个杰克是否也多少学会了一些能够安抚鹅群的东方幻术或药方?”福尔摩斯将烟斗中吸剩的烟丝敲了出来,回答道:“有可能,华生,有可能,但我又觉得这不大现实。但不管怎样,我们得把这个问题先搁一下。杰克这个人,若是听从了子爵夫人的命令,他就最有可能是那个斗胆冒险的嫌疑人。”
福尔摩斯轻声笑了笑,继续说道:“所有这些理论推断只有在假定杰克与子爵夫人合谋的前提下才成立。但果真如此吗,华生?我们可能会为此而愧疚的。”
而后,我们走出园子,留下烟的气味混着玫瑰的芬芳同空中飞舞的小蝙蝠为伴。
我们推开子爵府巨大的正门时,一个仆人连忙从椅子上起身为我们拿下帽子,然后便插好门栓以确保安全。突然间,福尔摩斯停了下来,他脸上重新现出对原先话题的兴趣。在这片刻之间,他好像受到激励似的跃跃欲试:“华生,我现在必须做些事了。我记起子爵曾经对动物学很有兴趣,我注意到他书架上的大部分空间都堆着这方面的书……哦,这些是我突然间想起来的。晚安,华生,睡个好觉吧。”话音刚落,福尔摩斯便跑进了藏书室,并且告诉随从不要等他,因为他可能要在那呆上一阵子。
我疲倦地走在迂回的楼道里,新鲜的空气看来对我只有催眠的作用。我烂醉如泥般地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