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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话不确切。叙埃多纳说,维西帕西思临死前在床上还像平时一样工作,甚至还接见宾客。不过在接见宾客时,他最好是从床上起来;然后再躺在床上等死。我知道,维西帕西思虽不是一位伟大的人物,但却是一位好国王。一个人不管活着时能扮演什么角色,但在临死前是不应该装腔作势的。——作者注
她把她心中的感情倾注在孩子们的身上,她一个一个地拥抱他们,特别是拥抱昂莉叶蒂的时间最长,而女孩在受到母亲的亲吻时也哭了;接着,她把三个孩子都唤到身旁,祝福他们,并指着多尔贝夫人对他们说:“去吧,孩子们,去跪在你们的母亲眼前,她是上帝赐予你们的母亲,上帝没有让你们失去你们的妈妈。”孩子们立刻跑过去,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双手,称她是好妈妈,他们的第二个妈妈。克莱尔俯身把他们搂在怀里,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啜泣,激动得喘不过气来,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你可以想象得出当时朱莉是多么激动!这个场面太令人悲痛,我不得不赶快设法使它结束。
这催人泪下的时刻过去之后,大家又围坐在病人床前谈话;尽管因为发烧,朱莉的精神没有刚才好,但她仍和刚才一样高兴,她无忧无虑,无所不谈,而且无论谈什么都谈得很专心,很有兴趣,当时,好像除了谈话以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似的。为了尽量多和我们在一起,她建议我们在她的房间里用晚餐,你当然知道,她这个建议我们是一定采纳的。上菜时没有出一点儿声响,没有出现混乱和差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就像在阿波罗餐厅用餐一样。芳烁菌和孩子们也和大家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看到我们没有食欲,朱莉便略施小计,一会儿说是她的女厨子叫我们多吃,一会儿又说她要亲自尝一尝,一会儿又要我们尽量吃饱,说有了好身体,才能照顾她;总之她想方设法让大家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光;她做一切都显得高高兴兴,生怕我们难过。总之,即便一位殷勤的家庭主妇在身体健康时接待客人的态度,也没有临死的朱莉对家人这么细心,这么周到和感人。我担心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我简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都被搞糊涂了。
晚饭后,仆人报告说神甫来到我们家。他是我们家的朋友,是经常来看我们的。这一次,尽管我没有派人去请他,因为朱莉没有说要请他来。但他来了,我还是非常高兴的,我想,此时此刻,即使是最狂热的信徒见到他,也不会有我看到他这样高兴。因为他来了,能给我解开许多疑团,使我从一种奇异的困惑中解脱出来。
你想必还记得是什么原因促使我决心告诉朱莉她已病人膏育,根据我认为这个可怕的消息可能产生的影响,怎么能想象到她的反应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呢?怎么!这个在身体健康时没有一天不进行沉思和喜欢祈祷的虔诚的妇女,在只能再活两天就要去接受严厉的审判的情况下,不仅不为这可怕的时刻做准备,不反思自己,反而雅兴大作,布置自己的卧室,梳妆打扮,和朋友们聊天,使他们高高兴兴地用餐,而且,在谈话中只字不提上帝和灵魂得救!对她这个人和她真正的心情,我怎么猜得透呢?如何把她现在的行为和我过去认为她的虔诚的思想统一起来呢?她对医生说她最后的时刻是非常宝贵的,而她又是这样利用这一段时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尽管我知道她不是那种表面上虔信宗教的人,但我觉得她现在应该思考的是她自己认为非常重要和刻不容缓的事情。如果一个人在这喧嚣的尘世笃信宗教的话,在即将离开尘世和向往天堂之际,能变成不信宗教的人吗?
对这些问题的思考,使我达到了我意想不到的境界。我开始感到不安,怕我顽固坚持的观点,对她的影响太大。我虽不赞同她的观点,但我也不愿意她把它们都通通放弃。如果我病倒了,我肯定会怀着自己的信念死的,所以我希望她也怀着她的信念离开人世。可以这样说,我对于她,比对我自己还担心。你也许觉得我这矛盾的心理很荒唐,我也认为它不合情理,但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在这里,我无意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我只是告诉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