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这种屈辱的处境是令人难堪的。由于我一方面想堵住大家指责我的嘴，另一方面又不打算从此不再做这种犯罪的事情，结果，我痛苦的心情，变得和那些走歧途而又喜欢愈走愈远的诚实人的心情完全一样了。现在，一个新的幻想减轻了我后悔之心感到的痛苦；我希望从我的过错中找到一个弥补我的过错的办法，甚至还订了一个迫使我的父亲让我们结婚的计划。用我们的爱情的第一个果实来巩固我们美好的关系。我以我重践美德和我们共同的幸福为担保，请求上天使我的计划得到实现。我希望我的计划能够实现，而另外一个人处在我的地位也许还怕它得到实现。甜蜜的爱情能用它的幻象减轻我良心的责备；我盼望它给我带来我所期待的果实，以安慰我柔弱的心，把殷切的等待变成我生活的乐趣和一生的希望。

我身上一有了表明我的身分的明显的标志，我就要当着我全家人的面，公开向佩雷先生①宣布这件事情。是的，我很怕羞，我想象得到我将付出的代价，但荣誉感鼓励了我的勇气。我宁肯遭受一次难堪，而不愿意在心中没完没了地害羞。我知道，我的父亲不是叫我死，就是叫我的情人亡。这两种处置，在我看来，哪一个也不可怕。我横下一条心，准备用这个办法结束我一生的痛苦。

--------

①当地的牧师。——作者注

我亲爱的朋友，我原想不告诉你的秘密，你怀着不安的心情多方打听的秘密就是如此。当时，我反复考虑，我不能把这些情况告诉你这样一个性情急躁的人，以免使你找到一个新的借口来鲁莽行事。在那么一种危险的情况下，让你远远离开我，是正确的，因为我深深知道，如果你晓得情况是那么危险的话，你是绝不会同意离我而去的。

唉！我心里现在还萦绕着这个美好的希望。然而，犯罪的计划，已被上天所否定，我不配当母亲，我的期待终于落空。上天不允许我以我的荣誉来赎我的罪。在我感到绝望的情况下安排的那次使你有生命危险的大胆的约会，是我狂热的爱情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下造成的莽撞行为。这一切，都只怪我想使我的心愿获得成功；我操之过急，想先了我的心愿，然后在将来的某一天使它成为合法的事情。

我以为我的心愿总有一天得到实现，这个错误的想法，是造成我最痛心的事情的根源，由天性培养的爱情，被命运残酷地出卖了。你已经知道了①是什么事情在我身上播下了一颗种子，从而摧毁了我的最后一线希望。这件不幸的事情，正好发生在我们分别的时候，看来，上天是有意安排：要我把该受的罪都受完，把联系我们的一切纽带全部切断。

--------

①从这句话看，还有一些信我们尚未收集到。——作者注

你一走，我错误的想法和快乐都一起结束了。当我发现幻想害了我时，已经太晚了。正是由于我的爱情已不是白壁无瑕，我的心愿虽已无实现的希望，但又不能从我的心中消除，因此，我认识到：我该多么可鄙，就让我多么可鄙；我的一生该多么不幸，就让我多么不幸。千海万海已经没有用了，既令人痛心又没有用处的话，我也不说了，连我自身的处境，我也不去考虑了。我将把我的余生用来关心你，你的光荣就是我的光荣，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要使你得到幸福。我敢告诉你：只有来自你的感情，才能拨动我的心弦。

爱情不仅没有使我对你的缺点产生任何不正确的看法，反而使我对你的缺点感到同情；爱情的狂热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以致，如果你没有那些缺点的话，我也许还没有这么爱你。我理解你的心，理解你的行为，我知道，你做事比我勇敢，但不如我耐心。我心中的种种痛苦，将使你的心陷入绝望的境地。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我才始终没有将我的父亲已把我许配他人一事告诉你。在我们分别的时候，我利用爱德华绅士为你安排前途的热情，使你自己也热心于你自己的前程，使你心中产生了一个连我自己也没有的希望。由于我对我们可能遇到的危险有所了解，我采取了唯一能保证我们安全的预防措施；我答应，我将尽量拿我的自由向你作担保，鼓励你要有信心，并勉励我自己要坚定；我说过的话，我是不敢违背的，因此，你完全可以放心。我承认，这种做法是很幼稚的，但我将始终不渝地这样做下去。对我们的心来说，美德是如此的需要，即使我们曾一度抛弃了真正的美德，我们也将按照它的样子培养一种美德，而且将更加严格地遵守，因为它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我将不向你详细叙述你走了以后，我心里是多么不安。我最担心的是，怕你把我忘了。你所住的地方使我忧虑，你在那里的生活方式更增加了我的恐惧；我甚至觉得看见你的心已经败坏到使你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有钱的人而已。这种可耻的堕落行为，比我所有的一切痛苦更令人难过。我宁肯听人家说你可怜，而不愿意听人家说你可鄙。在经受了那么多痛苦之后，我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你的不名誉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