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吗?”弗吉尔说,套上他那件白色外衣,“我已被从里到外彻底改造过了。”
当我回忆这段时间时,记得当时自己大概请他把一切全盘向我托出,但当时他究竟是怎么说的,我已记不太清楚了。
他按老习惯向我进行了解释,总是跑题万里。听他讲话,犹如你在阅读报上那种废话连篇并带有大量图表的文章,却妄想去抓住文章的实质。
我只好把他的话简单压缩如下:
在吉尼特朗公司时,他被委托参与制造首批生物芯片,这是用蛋白质分子做成的微型电路。其中一些被安放在比1微米还小的硅片上,然后注射进老鼠的动脉,固定在用化学方法标出的关键部位,并和老鼠的组织相互作用,监控由实验诱导产生的人为病理过程,甚至对此施加影响。
“这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他说,“我们牺牲了实验老鼠,换来极为复杂的芯片。我进一步研究它们,把硅片连接到显示系统,电脑先演示了条状图,然后是血管化学特性图,最后我们获得了长达11厘米的老鼠动脉映像。你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科学家雀跃欢呼,大家相互拥抱,大喝特喝整桶的臭虫液。”臭虫液其实是用实验室酒精再混合一种名叫佩普博士的汽水而成的饮料。
最后,他们不再使用硅片,而完全用核蛋白来制造芯片。弗吉尔不大愿意解释所有细节,但我猜想他们已经找到了某种方法,把像DNA那么大甚至更为复杂的生物大分子升级成为某种电化学的电脑,使用核糖体类的结构作为编码器和阅读器,用RNA作为载体,再以后弗吉尔就通过改变关键的核苷酸对,成功地实现了生殖分裂和核蛋白的合成。
“公司方面希望我把研究方向转向超基因工程,因为那是大有前途的事业,能制造出各种各样想也想不到的怪物……可我另有打算,”他的手指在耳边打了个榧子,“真是个疯狂的科学年代,对吗?”他纵声大笑,然后又安静了下来,“为了简化过程,我把最为成功的这种核蛋白送进细菌内,使复制和结合更加容易,然后我使它们长期留在细菌内,使它们和细胞相互作用。它们被编制了启发式程序,能教育自己,比我原来给它们编制的更好。细胞供给电脑以化学密码信息,电脑则处理信息得出结果,于是这些细菌变得聪明起来。我的意思是:它们的智商足以抵得上涡虫。想想看,能和涡虫同样聪明的大肠杆菌!”
我点点头说:“这我能够想像。”
“后来我完全着了迷。我们有设备和技术,我又懂得分子语言,于是我通过合成核蛋白的途径制造出既密集又复杂的生物芯片,那才算是真正的超微电脑。在与杆菌打交道的过程中,我已使这种芯片能和麻雀同样聪明。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惊喜吗?接着我又发现一种办法,使它们的能力竟扩大了一千倍。”
“你使我不知所云了。”我承认。
“实际上我只给了它们最基本的指令,它们自己就生气勃勃地繁殖并越来越聪明!上帝啊,你真该亲眼见见,一周后它们自我进化并繁殖得像个小城市一般!后来我不得不全部毁掉它们,因为如果我还喂养下去,我真担心它们会长出双腿并跑出培养皿外来啦!”
“你在开玩笑吧!”说话时我的眼睛直愣愣地盯住他,“是当真的吗?”
“听我说,它们的确知道该怎样才能变得更加完善。它们看到了发展的方向,不过由于身处细菌之内,不能不受到资源的限制。”
“它们到底有多聪明?”
“我说不准。它们100到200个细胞一群,每一群都是一个活动的独立个体,也许有恒河猴那么聪明吧。它们通过菌毛交换信息,传递记忆并与自己的行动作比较。它们的群体当然和猴群不同,主要是因为它们的世界如此简单。就它们的能力而言,它们是培养皿的真正主人。我曾在它们中间放进吞噬细胞,这些吞噬细胞连半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有。我的宠物们能利用任何条件来改变并成长。”
“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他对我并未相信而深感意外,“也许我没很好说清楚,”他的样子有点沮丧,“我这是核蛋白电脑。它们就像DNA,但能进行信息交换。你知道一个单细胞能有多少核苷酸对吗?”
我离开最后一堂生物化学课已经很久了,所以当然只能苦笑摇头。
“差不多有二百万。加上已变形的核糖体结构——它们有一万五千个,每一个的分子量在三百万左右——你考虑过这里的组合数和排列数吗?RNA看上去像一条长长的螺旋形纸条,被核糖体包围着,它们被认为是编制蛋白链的指令……”他的眼睛发亮,简直有点眼泪汪汪,“而且,我还没有指出每个细胞不仅是独立的实体,而且还是相互合作的。”
“你在培养皿中消灭了多少细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