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备份资料可能还是存在,不过我无法确定那些疯狂的科学家是否真的会保留它们。
在与赫门兹的会面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我们这边只有我一个人经历了整个事件,并且充分认识到此次事件的复杂性。我想自己也许正在走向我研究生涯的顶峰,一个比我想到达的高度还要高的巅峰——只要我能小心谨慎,沉着应战。
会面过程自然要录像,但法庭不会同意让这些录像带作出庭证物。
我说不上来赫门兹看我时那复杂的表情到底是什么——里面起码有一丝轻蔑,一丝嫌恶,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看我。我第一次见赫门兹还是2006年的事情,他那时已在政府资助的企业里工作,为人类基因组计划做扫尾工作。但是在人类基因组计划小组公布它的宝贝成果以前,它的很多雇员就逐渐被私人企业吸收、聘请。因为,比较基因学被认为是将来一大热门。我并没因他跳槽而歧视他,他为什么反倒无缘无故瞧不起我呢?
在2006年的时候,试图在人类基因组计划所整理出的基因排序数据的基础上研发疾病诊断仪器,从而赚取金钱的做法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多年前法律就已明令禁止这种做法。但哈佛大学实验室却申请到使用老鼠基因的专利。随后,以此为先例,各种动物基因的专利申请和疾病模型纷纷建立起来。假设所有哺乳动物与人类的基因至少有百分之几十五都是相同的,那么显而易见,那些野心勃勃的生物技术公司最想做的就是把实验目标努力集中到动物身上,从而绕过道德禁区。猪一直是器官异种移植的首选动物,所以很自然地成为了基因排序和潜在利用的首要目标,因此赫门兹和他的合作者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也不足为奇。然而,让人惊异,也令人不安的是,赫门兹他们早已决定越过禁区,冲破欧洲法院就如何利用人类基因所制定的相关法律的束缚。对我个人来说,更令人吃惊和不安的是,当我坐下来讯问他,他看我时的神情,没有一丝的负罪和惭愧。这让我一下子提高了警惕,不禁提醒自己要比平时更加谨慎。
“首先,赫门兹博士,”我小心翼翼地说,“我谨代表政府,向此次在这次对霍林赫斯特庄园发动的袭击行动中不幸遇难的死者表示深深的歉意。警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庄园里有重大的违法事件发生,他们完全是根据法律条款采取行动的。但是,他们深感遗憾的是,那么多人在逃出房子、受到警告后仍拒绝停下来,迫使武装反应小组开枪射击。”
“别说这种屁话,希钦斯,”赫门兹倨傲地撇着嘴反驳道,“他们要起诉我们吗?以什么样的罪名?”
“好吧。”我说,缓和了一下语气,目的是想给他一个错觉,尽管不一定能让他心悦诚服,但我得让他认为我不会再说那种屁话。“他们还没有决定是否起诉你们,以及以什么样的罪名起诉。在这个问题上,警察局内部的分歧很多,还在争论不休。但是只要他们抓住哪怕一个逃跑者,那些强硬派就会采取行动——他们肯定会起诉你们的。到时,你就得提出你的条件,如果你有的话。”
“难道你不是来提条件的?”赫门兹反驳道。
“不,”我说,“我不是来提条件的。你心里清楚实验的具体情况是否违法。你也知道住在庄园里的那些孩子的身份,他们出生时登记的各种数据,受教育的程度以及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如果你想为此作出解释,为自己开罪,免得警察误解,你最好抓紧时间。”
他没有笑,不过也似乎没被吓倒。他说:“想必你们已经鉴定出了那些死人的身份吧?”
“恰好相反。”我小心回答道,“警察发现那些尸体不是有记录的任何失踪人员,这正是让人担心的原因。那些由你和你的同事制造出来的孩子在警察局没有合法的记录,他们没有监护人,所以警察完全不明白这些孩子如何成为庄园的住户的,退一万步说,假定他们是庄园的合法住户,他们为什么不上学,也没有医院的注册记录?或者……”
“你这是在浪费时间。”赫门兹打断我,“如果你们打算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我得等待正式审问,让我的律师决定我该说什么。”
“你们放火后,我跟其中的一个孩子谈过。”我突然对他提起这事儿,“她似乎相信她不是人类子宫里生出来的。是你告诉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