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威格刚坐下,听他问话后,立即起身向他背靠着的那棵大树走来。她尽量伸开双臂抱住树干,把脸亲切地贴在粗糙的树皮上,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灵与树身沟通。特威格的心灵进入了茫茫的黑暗之中,并沿着树木花草的根部向四方延伸出去。植物爷爷的儿孙们把她的心灵像信息一样传出去,终于使她遇到了她要找的那些小兄弟们。小兄弟就是地球上称为“草”的那一类植物。就在距离特威格和哈克两人所在处不到40分钟路程的地方,一些小兄弟正在受到某些金属制品的蹂躏,它们被残暴地压在沉重的车身底下,断的断,死的死。
“安静,兄弟们,安静。”特威格在心底里哄着说,她想通过小兄弟们的根部来抚慰它们。地球上各种各样的动物,以及像特威格这样的人类受到伤害时,总要感到痛苦。在这个行星上,小兄弟们受到伤害时,虽没有痛苦感,但它们却以一种不同的方式,感受或遭受着可怕的折磨。这种折磨使它们无用的形体叶断枝折。那些被压得快要死去的小兄弟们哭哭啼啼,悲叹它们的命运,它们是命中注定要落得这样下场的。植物爷爷就在吉森行星上一切活着的植物下面,他以他自己特有的方式与小兄弟们的悲号哀叹共鸣。他对自己的儿孙们在来自异域人的手中或牲畜的蹄下遭到如此的浩劫已感到厌倦。
“安静,爷爷,安静。”特威格向植物爷爷发出了信息,但他没有回答。她两手放开了树干,睁开眼睛向后退去,回到了哈克身旁。
“这帮人乘在车里,”特威格告诉哈克。她还把这些人和他们所乘的敞篷履带车形容了一番,好像她亲眼看到似的。其实,这些情况都是她的树兄树弟传送给她的信息。它们一直低头看着这些在草地上行进的车辆。“当他们开始出发时,一共8个人,而且是步行。现在又多了5个人,还带来了车子。要是咱们俩呆在这儿,他们就会在半小时内赶上我们。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那些车子会摧毁许多树木和植物爷爷的其他儿孙。”
“那我就到高石区去,”哈克说。他皱起眉头,一双蓝眼睛中间的皱纹就更深了,瘦瘦的脸上满是胡子茬茬。“他们就得下车跟着我走,这样他们就伤害不到什么植物了。此外,他们在高石区追上几星期甚至一个月,也追不上我。实际上他们真正想抓的是你,他们想把你抓住,让你讲出植物爷爷的下落来。不过,在我活着的时候,我可以诉诸法律,他们还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在这个吉森行星上,总算还有一点法律,而且是跨行星的法律。这使我想起了……”
他用两只手指从衬衣口袋里夹出了一小张塑料纸片,递给了特威格。
“当我还在首都议会里的时候,我要求总督派人到星际政府去请一位生态学专家来,他是一位法定的有正式审查权的专家,这就是他的名字。”
特威格蹲下身来,打开了对叠的纸片。她为自己的阅读能力和其他教育感到自豪。她的这些知识都是一架教学机教的。这架教学机是哈克从首都到乡下来时带给她的。她一看纸上的宇原来是用蓝颜色印的,可是哈克的汗水已把它弄得几乎辨认不出来了。
“约翰……斯通。”她最后还是念出来了。
“就是这个人,”哈克说,“我事先作了周密的安排,所以请他到这里来这件事完全是秘密的。不过,我估计他两天前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到这儿来找我。他要是往北走小路,用不了一天就到这儿了。他已经听说过你。你去接他,把这张纸片给他,并把那帮人最近的活动,以及其他一切情况都告诉他。我把这帮人引到高石区附近,明天下午我就到铁锈泉去,你跟斯通在那边等我,我们就在那边等这帮人,让他们赶上我们。”
“可是到那个时候,你们也只有两个人呀。”特威格不太同意地说。
“甭担心,”哈克站起来,伸手拍拍她肩上的树皮衣服,“我不是对你说了吗?他是个星际政府的官员——就像警察局的人一样。他在这里的时候,他们不敢冒违法的风险。这批垦荒人确是想在植物爷爷的树林子里放火烧林,烧出几块新的庄稼地来。但只要他们知道约翰斯通在这里,他们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到斯通走的时候,他会向议会推荐一套法律的,永远禁止乱烧森林,”哈克说,“特威格,现在你往南走吧,你找到他后就跟他在一起。这帮家伙在找我,也在找你,只要他们发现你的踪迹,他们就会来缠住你的。”
他又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就转过身,向树丛走去。他走得很快,除了特威格以外,任何人看见他这种速度,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善于翻山越岭的人。
特威格看着哈克离开,很想跟他一起走,同他在一起。但她得听他的话。哈克说这个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约翰斯通就是他需要的人,那她就得去找到他。不过,她总是觉得别扭。她周围的一切东西,以及她平时喜欢的一切事物,现在看上去好像都不顺眼了。一种不愉快的感觉压倒了她。哈克走后,她俯下身去把脸贴在地上,伸开双手,好像能把大地抱住似的。
“植物爷爷!”她只是从心灵深处发出了呼喊。当她呼唤植物爷爷的时候,不需要通过树木花草的传播。但是植物爷爷没有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