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毫无用处。这种情况就像一个人站在远远的高山顶上,她用耳语般的嗓子向他呼喊一样。植物爷爷已经陷于沉思之中,她叫不应他。她竭力抑制住向她心头袭来的阵阵恐惧和悲痛。过去,爷爷总是跟她息息相通,只是最近这几年自从垦荒人大片大片烧荒以来,他才开始独自沉思,并谈到他要去长眠了。
特威格慢慢地放开树干,并回过身来面对哈克和约翰两人。
“他就是不答理。”她说。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
“那就由你拿主意了,是不是呀?”还是哈克先开腔,他的口气很温和。
她点点头,心里乱极了。不过,她最后还是想出了一个主意。
“我不带你到爷爷那儿去,”她举目向斯通脸上望来,“我想自己去,去看看情况怎么样,那些垦荒人是不是已经发现他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不行,我不能等,”约翰说,“我到这儿来想亲自看看那些被烧过荒的地区。现在有时间,我应当去看看。如果我在采取措施保护你爷爷之前,把这个案子提交到法院去,我就得尽量收集证据。”
“我陪你去看。”哈克对约翰说。
“不,”约翰说,“你应一直向南走,到你第一个碰到的集镇或村庄去向当局报告,说你是我传呼的证人。这样,就可以把你受到法律保护的事列入公开记录。你能避开刚才走的那帮人吗?可千万不能让他们抓住你呀。”
哈克哼了一声,表示对那帮人既憎恶,又蔑视。
“那好!”约翰说,“我得把事情搞得有把握些。那你就到最近的居民点去吧,喔,这居民点叫什么名字?”
“法尔维尔,”哈克说,“在西南方向十几里的地方。”
“法尔维尔,好。等我看过几个被烧荒的地区后,我到这个地方去找你。我有张地图,上面标有被烧地区的位置。”约翰回头对特威格说:“特威格,你就去看看植物爷爷吧,看看他有没有被人发现的迹像。然后你就尽快来找我,你看能做得到吗?”
“当然罗,”特威格傲慢地说,“无论你走到哪儿,我的植物兄弟和姊妹一定可以告诉我你的下落。”
不过,她转身要走之前,犹豫了一下,她对哈克不放心地看看,一阵阵的担心好像是什么动物的锐利牙齿在啃她似的。
“喂,你可千万别喝酒呀,”她对哈克说,“假如你喝醉了,他们就会想法子要你好看的。”
“我答应,一滴酒也不喝。”哈克说。
她仍然有点犹豫。不过她知道,她越是在这里久留下去,就越是不想走。所以她狠狠心就扭头走了。一会儿后,她就消失在树林中间,看不见他们两人了。
特威格疾走如飞。以往,她只要一跑就高兴得什么东西都忘了,可是现在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满腹心事,那些使她担心的情况像一群看不见的恶魔一样紧紧地跟随着她。她的心灵在不时地唤呼着植物爷爷,可是他没有回答。只要有可能,她就停下来跟植物爷爷的根子根孙接触。
森林每天在成长和变化。当特威格需要在林间快走时,她从来没有计算过她到底走得有多快。她毕竟是个人类呀!在地球死亡之前,人类就开始向空间进发了。那时人类还在地球上举行马拉松赛跑。特威格走路的最快速度就和当时马拉松赛跑的冠军差不多,要快也快不了多少。不过,差别就在于特威格必要时,可以整天按这种速度或接近于这种速度不停地跑下去。现在,她就是在这样跑,也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反正,她飞快飞快地在赶路,林中大大小小的树木和树丛纷纷向两边退缩,为她让出一条走廊来,让她飞奔。她的两条腿在晌午的阳光下倏忽摆动,几乎没有在地上投下影子。
当特威格到达目的地的边缘地区时,下午已经过去了一半。不久,她就来到了目的地,植物爷爷的盘根错节的根系就在这个地区下面15至40公尺的深处,上面是一片森林。从边缘地区到这里,一路上的植物兄弟姊妹都向她显示,没有一个垦荒人的足迹曾经踏上过这里的原始森林。不过,在她没有来同它们接触之前,它们都未能事先跟她通声气。特威格一到之后,就伸开双臂抱住一棵高高的树姊,让那些思想滞缓的树叶回忆这一周来逐日逐夜的所见所闻。
可是,除了飒飒的风声之外,这些树叶想不起来还听到过什么别的声音。没有人在它们旁边经过,甚至远远的地方也没有;附近也没有传来过什么机械的声音。除了太阳、月亮和星星每日每夜定时在它们头顶上来来去去外,只有云彩飘过,有时间或夹杂着一场阵雨。
露西阿罗迪特一定是撒谎,这些垦荒人要么根本没有他们所说的那种设备,要么就是没用这种设备在这里找过植物爷爷。特威格宽慰地舒一口气,就倒身扑在地上,在小草兄弟之间张开双臂拥抱着她的天地。
爷爷安安全全,仍然像以前那样安安全全。特威格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着这一阵子宽慰。这样,睡意就突然向她袭来了。事实上,她已经足足跑了几个小时,真是又急又累,现在这一松弛,使她马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