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他们的死是由于绝望。”一只蓝色的鸟嘴里叼着个蚱蜢,在花园和玫瑰花上空盘旋。它飞到了疗养院砖瓦屋顶上,把蚱蜢吞下了喉咙。它警惕地注视着那些花,晚霞的余光映得它的羽毛闪闪发亮。“我想用强力维他命,锻炼疗法和……休息。我要救救萨利。”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告诉她真相,”葛拉底说。
“还没。我不知道。”
突然附近的房子里传来一声尖叫。鲍森医生和葛拉底立即站了起来,他们冲到萨利的房间,看到她背靠着墙,手里拿着台灯,高高举过头顶。她龇牙咧嘴,像个野兽一般。
“出去!出去!”她尖叫着,把台灯扔了过去;台灯撞到墙上摔得粉碎。玻璃的碎片散落在地板上的老妇人衣服上,但她根本没在意。
“你是我的一切,我爱你。”她啜泣着。
“把这个丑八怪轰出去!”萨利尖叫着。葛拉底扶着老妇人走出了房间。她把她带到花园的长椅上坐下。老妇人伏在她的胸前啜泣不止。葛拉底轻轻地抚摸着她稀疏的头发。
鲍森医生把萨利扶到床上。“她不是我妹妹!”她喊着,扑在他的怀里,嚎陶大哭。
萨利知道了谁为那次令人震惊的事件负责了。如果她是医生,她就会把那个傲慢的黑人遣送回非洲;但是当然鲍森不会这么做。她了解她的一切。父亲的一个朋友在哈莱姆养了一个女人,此事成了大家的笑柄。但是那女人确实住在哈莱姆。一次,萨利和汤姆在夜总会看见过她。她们走过许多恐怖的楼房;那些地方白给她贮存煤球她都不会要。成群的黑鬼站在路上,嚷个不停,好像没有他处可去一样。但这也很让人兴奋。萨利知道这就是真实的生活。她想彻头彻尾地了解生活。她真想挣脱汤姆爱的羁拌,让自己自由自在地沐浴在这种吵闹和笑声中。而汤姆却说这儿全是些扒手。
他们在夜总会时,正赶上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绝妙的爵士乐表演。不断有许多长腿女人被扶出出租车。接着萨利便一眼看见了她。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裙,带花边的衣领,那顶可爱的带细绳的帽子盖住了耳朵。但是她体瘦如柴。虽然她看起来神采奕奕,但那深陷的眼窝,皮肤下凸出的骨骼都让萨利浑身震颤。她想这一定是罪孽的报应。
她的瘦弱半点儿都不像葛拉底——梅森小姐,萨利马上自我纠正道。她就像一头害相思病的母牛在医生周围转来转去。当然,他会保护她的。难道像犹太人一样吗?除了钱外,他们当中有一半人是布尔什维克。但他很帅,并且更有趣的是让他在她周围忙碌,观看葛拉底——梅森小姐——生气地想着心思。
因此理所当然她想使自己平静下来,让那个丑八怪像她妹妹一样在她头脑中彻底消失吧。梅森小姐把她带进屋来并作了引见;梅森小姐坐在花园的长凳上,安慰着那个老骗子。
但是这个诡计却产生了适得其反的结果。一天中剩下的时间鲍森医生都呆在萨利的房间里,而且她向他讲述了上流社会的一切,因为他是不会知道这一切的。而他听得也很着迷。
当他靠她很近时,她闻到他的皮肤气息,使她头晕目眩。
她感到像埃莉诺。格林作品中的一个女主角,碰上了一剂有威力的诱惑。某些不合适的男人就有这种诱惑。
“我和你谈话时,萨利,”他说,“我感觉现在仍是1924年。
我的意思不是我们在伪装或是看电影——但这个房间里的确是1924年。有时候我搞不清楚时间的意义了。“
“你这高明的谈话真要杀了我了。”萨利说。她把头转向一边以便他能仔细审视她美丽的脸颊。“不管怎样,说起电影,尽管鲁道夫。华伦天奴的眼神过于夸张,但我仍喜欢再次看到他。他把安格斯。爱尔斯扔到床上的镜头难道不吸引人吗?”
“华伦天奴早在1926年就去逝了,”医生说。这是他第一次谈及日期。
“太糟了(”萨利惊呆了。“是病死的?还是车祸?噢,天哪,我真想哭——他,他是那么英俊潇洒!”
“我想他是死于阑尾炎。”
“大可怕了!我就好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别再告诉我这种悲伤的事了。我还想他曾骑马穿越沙漠与贝督因人作战,马背上坐着安格斯。爱尔斯。现在他还在,是的。不过是在影片里了。这也是一种永生,不是吗?”她现在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了。
“是永恒,”鲍森医生说。“对不起,我不该告诉你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