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这么多次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美容师从她的盒子中拿出一个吹风机。“她有一头漂亮的头发。使你很想在上面做些发式。一次我给她做了一个埃佛罗发式,但是她妹妹让我给它改掉。”
当美容师给她染睫毛时,老妇人眨了眨眼睛。“你看见没有?她从前从来没眨过眼睛。”
“别把睫毛液弄到她眼睛里,”葛拉底说。
在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有一个摆满香水瓶的架子。“我每次都用一种不同的香水。真是好东西。”美容师给萨利和她自己都喷上了阿尔佩芝牌香水。“你要点儿吗?”葛拉底选了乔伊牌香水,喷了起来。“一次我还试了皮衣和珠宝,但是给她妹妹抓住了,差一点丢掉这份儿工作。她妹妹每周都检查一遍。”
“我知道,”葛拉底叹了一口气。她把萨利推到窗前,挑剔地审视着她。她的头发乱蓬蓬地立着,眼眉用铅笔描过,使她的脸上有了表情。葛拉底给她穿上了连衣裙,在领口上别了一个银树叶的领针。
鲍森医生从后面走上来说,“她看上去真漂亮。”
萨利坐直了身子,向他咧开嘴笑着。“舞会在楼下,”她说道。
她伸出手来,走向镜子。这时,楼下的大钟以最惊人的方式敲着。这正像留声唱机要停下来时那样。音调变低,歌词听不见了,直到你分辨不出它们。她喜欢和莉莉。旁兹一起唱那首意大利街歌。莉莉。旁兹有高昂音质美的嗓子,当她唱“啦啦啦”时,唱机就会停下来,听上去像井里的一只青蛙,莎利把它叫做“莉莉。旁兹”,母亲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钟的响声似乎慢了下来,直到不比外面刮着的风声大多少。时不时地风好像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吹了。
萨利看着镜中的男人,现在她看出他和她父亲一样大的年纪。奇怪的是以前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风又开始吹了——很难讲,刮了多长时间。但这并不要紧。站着还是很舒服的。她感到很轻松,她的头也不痛了。“我醉得很厉害,”她笑着说。现在风又在吹了。但它现在更强劲了直到她注意到这是钟在敲,是新年的钟声。
“有人弄坏了唱机,”她傻笑着。钟又敲了,很正常地,最后一响。突然房间里充满了光亮。太奇怪了。她一定是整个晚上都呆在这儿了。他迷惑地看着她。
“舞会在楼下,”萨利说道。
“上帝啊,”在她右边有一个声音说。萨利转过身来,看见一个黑人穿着护士的制服。在她旁边是一个非常异乎寻常的人物。她有一头红铜色的头发,显然不是天生的,而且像刷子一样直立着。穿着一件可怕的破烂衬衣和男式的裤子。萨利听说过这样的女人,但是真正见到一个时还是很吃惊。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站在她前面的男人说。
“当然,”萨利说。“我长着耳朵,不是吗?天哪,是早晨了。我猜我晕倒在地上了。好了,警官,你抓住我了。是我吃了那片面包。”她无助地伸出了双手。
“她听上去十分正常,”那个黑人用一种惊异的口气说道。
“萨克医生描述过类似的病例——突然间地清醒,好像大脑里有个开关装置似的。”那个男人伸出手来抓住萨利的手。
她突然感到很害羞。他不像那些同她摸弄的男孩;他同父亲一样大。她把手抽了回来。“你是一名医生,是吗?我猜妈妈以为我病了,但是我只不过是喝醉了。请保证不要告诉别人。好吧,”她站起来,两手交叉握着。“多么美的玫瑰,是给我的吗?”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医生。
他伸出手来扶住她。“你得小心会儿!”
“显然得小心点儿,”萨利说,从下眼睑看着他。她让他扶着她坐下。“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房间。有我的东西,但这小很多。我知道!我被送到医院来了。”
“你一直都病着,”医生开始说道。
“这该死的汤姆给了我什么东西。哼,我希望他娶一个老母猪。好吧,我的确觉得不好受,但是不要言败,小伙子们?”
她滑稽地转了转眼睛。“又一个灌多了酒的牺牲品。喂,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瞪着我?”
“我想我得走了,”那个有着刷子一样红头发的女同性恋者说。她拿起一个小的白色手提箱,一句话也没说就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