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在笑着,温柔地充满笑意地对着镜中的那张映出的脸。她好像在听远处的音乐,聆听消失在风中的声音,听那曾像香水一样悬浮在她身边却在玫瑰园中的空气中隐去的城市的喧闹和嘈杂。两小时后,医生来时她仍坐在那儿。
“你在哪?”鲍森医生向那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间道。近几个月来,她迅速地变老。可以看出来她在凋零。她的头发全白了,脸上充满了皱纹,手也紧缩成了像爪子一样。
很快她将不会再在那儿了,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在梳妆台那儿,一个新的护士正在她的制服前比划着那串紫水晶项链。
“放回去,”鲍森医生机械地说。那乳白色背面的镜子扣在梳妆台上。他把手放在上面,镜子很暖,像皮肤一样。
在维也纳的某地,有一对年轻的波兰夫妇坐在桌旁喝咖啡。桌布上缀着家做的饰边,头顶上水晶玻璃的吊灯在闪烁着。对犹太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是他们见到的最好的了。他们很高兴。
男人把手放在女人的手上,她露出了神秘而满意的微笑。
窗外马蹄声与汽车的嘈杂声混在一起。夫妇迷惑地看着那架小机器,它是奥地利一个警察最近买的。在华沙这种东西还不被人所知。
鲍森医生把手从镜子上移开,维也纳旅馆里的那片乐土消失了。但它曾在那儿过。它曾很安全。
萨利双手展开朝镜子走去,突然她看见的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个人。一刹那间,她有一种梦幻,他身着白色礼服,但在他旁边是窗帘。
当然,真傻。如果他在镜子里,他就在我的后面。我真是糊涂了。
她转过身,汤米竟然站在门口,身体晃动着。
“你这坏家伙!”她喊叫到,“就这样闯进我的卧室,如果叫我妈发现了,会要了她的命的。汤米,快把门关上!哎,我们是不是变坏了!”她向后退,碰到了床边。“你还有酒吗?我还能喝一杯,我敢说,我还能喝一杯!我喝得像杜唐卡门一样。”
汤米蹒跚地走到床边,扑通一下倒在床上。萨利得意忘形。哦,这就是“那个了”。这就是所有女孩子窃窃私语的那种大冒险了。汤米并不是萨利所十分崇拜的那种男明星,但汤米也是很漂亮的,也比较有钱。事实上,眼下,她倒觉得他有点令人讨厌。他非常安静,也有点奇怪。他双手干瘦如柴。她抓起酒瓶子,痛饮一番。浑身兴奋。
“那一定正好,”她擦擦嘴,说。
“噢,汤米,把我放在你的马鞍上,和我一起,骑马穿越沙漠。把我带到贝多因部落的帐篷里去——并且——并且,让我陶醉在亲吻中。噢,心爱的,告诉我你爱我。”
汤米起身拉扯萨利的裙子,摸到了她内裤上的松紧带。她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她躺在床上,等待着。毕竟,一个女孩还能用什么其他办法去发现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