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他的手,这令我难受极了。“我会告诉你的,”她说,“我会让你明白。可我希望你先见见你母亲。”他点点头,就此罢休。这令我很吃惊。
“坐在这儿等一下。”她对我们说。
成对的椅子上有舒适的软垫,我们就坐在上面——艾伦看起来相当放松。为什么那位老妇人缓和了艾伦的身心却令我感到不快?也许她令艾伦想起了他的祖母或类似的亲人,却没有对我产生同样的效果。而关于学医的胡说八道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我们谈论你母亲——以及你们两个——以前,我想要你们至少要经过一个工作间。”她又转向了我,“你在一家医院或是监护中心有过一次很糟糕的经历?”
我转向一边不再看她,也不想回忆那次经历。那个伪造的工作间还不足以提醒我吗?恐怖电影般的工作间,噩梦般的工作间。
“别担心,”她说,“你不必谈及细节,只需为我大致描述一下。”
我慢吞吞地满足了她的要求,这完全违背了我的意志,我一直都想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
她平静地点头说道:“你的父母,严厉却又仁爱有加。他们还在世吗?”
“不在了。”
“他们都是杜伊一古德症患者吗?”
“是的,不过……是的。”
“当然了,除了参观经历给你带来的明显的不快以及它对未来的暗示,你对监护中心里的人有什么印象?”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想知道什么?她为什么想了解我的事情?她应该关心艾伦和他的母亲才对啊。
“你看过未受约束的发病者吗?”
“看过,”我低声说,“一位女性。我不知道她怎么就被放了出来。她朝我们跑过来,猛撞在我父亲身上。我父亲身材魁梧,所以他纹丝未动。那个女孩被弹了回去,摔倒在地上,接着……她开始伤害自己。她咬自己的胳膊并且……吞下了咬下来的肉,她还用另一只手上的指甲扯开那个伤口。她……我尖叫着让她停下。”我抱着自己,回忆着那个年轻的女孩鲜血淋漓地躺在我们脚下,吃自己的肉,剜自己的身体,毫不手软。“病人们努力尝试,努力挣扎着要逃脱?”
“逃脱什么?”艾伦问道。
我面对着他,然而几乎没法把他看清。
“林恩,”她也温和地说道,“逃脱什么?”
我摇摇头,“他们受到的限制,疾病、监护中心、自己的身体……”
他看了一眼比阿特丽斯,然后对我说:“那个女孩说话了吗?”
“没有,她在尖叫。”
他不自在地从我这里转过身。
“这很重要吗?”他问比阿特丽斯。
“非常重要。”她说。
“那好……我们能不能在见过我母亲之后再谈论这件事?”
“哪次谈话都不能省略,”她又对我说道,“当你叫那女孩停下的时候,她按你说的去做了吗?”
“过了一会儿,一名护士发现了她。我的话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很重要。她听了你的话住手了吗?”
“是的。”
“根据文献记载,他们几乎不对任何人作出反应。”艾伦说。
“没错,”比阿特丽斯阴郁地朝他一笑,“不过,你母亲也许会对你作出反应的。”
“她是否……”他回头瞥了一眼那梦魇般的工作间,“她是否像这些人一样受到了控制?”
“是的,尽管她不总是这样。你母亲现在在做陶艺,她喜欢形状和结构,还有——”
“她失明了吧。”他发出的声音仿佛使这种猜疑成为了事实,比阿特丽斯的话也让我产生了同样的想法。她犹豫了一下,“是的,”她终于说道,“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打算让你们慢慢地做好心理准备。”
“我已经读过很多资料了。”
其实不然,但是我知道那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是什么。他的母亲要么抠出了眼睛,要么捅瞎了自己,或者以其他的方式伤害了自己的视力。她的伤疤也许很可怕。我起身走向艾伦并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我扶住他的肩膀,他也伸出了手,并把我的手紧紧地按住。
“我们现在可以见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