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大学生活进入第三个学年的时候,我和另外四名杜伊-古德症患者决定一起租住一栋房子。我们都已经受够了别人的歧视。四人之中有一人是英语专业的学生,他打算成为一名作家,并用亲身经历讲述杜伊一古德症患者的故事——这种事情只有三四十个先例:还有一个学的是特殊教育,她希望残疾人比健全人更乐意接受她;另有一名打算搞科研的医大预科生和一名没有目标的化学专业的女生。
两个男孩和三个女孩,我们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我们的疾病,我们对于不经意间要做的事情具有顽固的热情,而对其余的一切却抱有一种绝望的态度,这种思维是一种奇怪的融合。正常人说没有人能够像杜伊一古德症患者一样集中精神,因为正常人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各种各样乏味的事物上,却无法长时间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一点上。
我们做着属于自己的事情,时不时地出去吹吹风,吃特制的饼干,当然还有课程要参加。唯一的问题就是打扫卫生。我们制定了一份时间表,规定了谁在什么时候该清洁什么,谁将负责庭院的卫生,以及类似的工作。大家都对此表示赞同,可是,除了我,似乎没有人记得遵守时间表上的安排。我发现自己不停地提醒大家清除灰尘、清洁浴室、修割草坪……我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对我恨之入骨,可我不会成为他们的女仆,也不打算在一个肮脏的环境中生活。然而,没有人提出抱怨,甚至没有人表现出不满。他们只是把令人头晕的理论学习丢在一边,清洁、打扫、修整,然后再继续学习。我习惯了在晚上东奔西跑地指挥大家开展我们的卫生工作。如果他们不会对此感到烦恼,那么我也不会。
“你怎么成了一名女舍监?”一名来访的杜伊一古德症患者问道。
我耸耸肩:“房子得像样儿啊。”实际情况也是如此,结果这个新来的家伙也想搬进来住。他是我另外一个室友的朋友,也是一名医学院预科生,而且长得还不赖。
“那么我是否可以搬过来?”他问。
“就我个人而言,你可以搬进来。”我说。他的朋友该做的一切也归我全权负责——我把他介绍给同住的各位,紧接着,在他离开之后又同其他人交谈,以便确定没有人在心底里反对这件事。他似乎很随和,与其他人一样,他也会忘记清洁厕所和修剪草坪。他叫艾伦奇。
我以为“奇”是一个中国的姓氏,并且对此很好奇。可他告诉我,他父亲是尼日利亚人,在伊博语中,他的姓氏代表一种守护天使或者说私人的神灵。他说自己的神灵没有照料好他,以至于让他降生在两名杜伊一古德症患者的家庭。自然而然,他也就患上了杜伊一古德症。
我认为一开始令我们走到一起的绝不仅仅是我们的相似之处。当然,我喜欢他的外表。我以前就有这样的经历,不过当对方发现我的特殊身份时,跑得比谁都快。艾伦没有被吓跑,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渐渐习惯了这个事实。我为他讲述了十五岁时我参观杜伊一古德症监护中心的经历,以及我后来的自杀企图。我从没向别人讲述过这些事情,然而令我惊讶的是,向他倾诉令我感到如此的宽慰。不过他的反应却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你后来为什么不再试试?”我们在客厅里独处的时候,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