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威斯科特,完全听我摆布了。我刚传下命令让他去打扫右舷的减压舱。你最好现在和我去一下,因为我想让你亲自看看。”
贾菲小心翼翼地拆开封袋抽出封袋里的东西。“就凭这个,把威斯科特揪住了?”
“不错。现在先跟我来;待会儿我再向你解释。”
他们两个同减压舱门口的过道值勤人员核对了一下情况,然后就把他打发走了。两人透过厚实的玻璃舱板,一块儿朝减压舱内张望,威斯科特正在里面用刷子和肥皂水擦洗地板。
大夫神手把舱盖阀门拉下,关紧,动作象猫一般敏捷,接着按了按墙上的电钮。舱内亮起了红灯,抽气机随之转动起来。
威斯科特抬头一看,大惊失色,双眼睁得溜圆;他赶紧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夫!”他声嘶力竭地大叫,“大夫,快关上闸刀!我没穿宇宙服……”他的声音隔了层玻璃板,听上去又尖、又弱。
贾菲一时被吓呆了,嘴里吁吁直喘气,眼睛呆呆地瞪着克劳福德大夫:“大夫,你这是在干嘛?这会送了他的命的。”
“你只管看着!”大夫声色俱厉地吼了一声。
减压舱内的威斯科特紧张的挺直身子,一脸的恐怖之色。
“大夫!”他绝望地哀求道,“大夫!快关掉!快关,大夫,快关呀!”
他恐惧地瞪大了双眼,脸部的肌肉不住地抽搐,扭曲成一副怪模样;他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快住手,大夫!快点,我没法透气了……”
他挤命用拳头猛敲舱盖,直到敲出血来,染红了舱盖——接着可又变成了不同于人血的某种东西,压力表上的读数直往下降,他双手伸向喉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板上;他在地板上挣扎扭动着,咳个不停。突然,鼻孔中血流如注,他在地板上抽搐一阵,挺直不动了。
他的躯体开始变形,逐渐融化,那红润润的面颊,那满头的金发,外形模糊了,化成一小团又粘又稠的鲜红胶冻。胳膊也化掉了,接着是双腿,最后成了一滩不成形的东西,就象个硕大无比的淡红的阿米巴变形虫。接着它骤然一收,缩成圆圆的一团,颤抖了一阵,便不再动弹了。
克劳福德好不容易才把视线从玻璃舱板上移开,摇了摇头,瘫倒在地板上,仿佛浑身的肌肉再也没法支撑了。他有气无力地说:“你这可明白了,我没说错。”
“我说过,”克劳福德大夫说,“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什么识不破的冒牌货,问题在于你用的方法是否得当。设计上总难免有点瑕疵,不会复制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再不就是用错了材料。话又得说回来,眼前的情况很不同于一般。我们遇上的是个与原形唯妙唯肖的复制人。无论是根据常识,还是根据医学上的推理,只能作出一个结论。就是我们要对付的一定是个复制的人,然而复制得这样尽管尽美,就是把它的机体组织放在显微镜下仔细审察,也挑不出半点碴儿。似乎确实是个棘手的难题。”
大夫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又斟了杯给贾菲。“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可以作出一些合情合理的假设。暂且这样假设:这个生物——这个金星人——让自己复制成威斯科特,接着又分身出来,钻入谢佛体内,这样,万一在完善复制工作过程中被我们逮住,就可以布设疑阵,让我们上当。我们已经看到,从形态上看,他的复制本领炉火纯青,已达到真伪难辩的程度。他一定还依样复制了威斯科特的神经系统,在各种场合他的行动举止都恰到好处,毫无破绽。
“这一手确实干得令人拍案叫绝!在需要表现惊恐的场合,他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在应该发怒时,他怒形于色。而在该愤慨万分时,他就义愤填膺,一股不平之气。在他复制威斯科特大脑的时候,这些都注意到了,一切反应都是发自威斯科特的大脑皮层。然而身体内有些情况,就连真的威斯科特本人也不知道;有些情况就连威斯科特本人的大脑也无法加以控制。
“这个生物用威斯科特的脑袋来思索,用威斯科特的目光来观察周围的世界。然而他自身固有的防御机制,却仍保持原有的下意识的反应模式。有一处地方他怎么也摹仿不了。
“当‘威斯科特’被指控犯了偷窃罪时,这个怪物面临一场严竣的考验。他巧妙地作出反应,完全按照威斯科特的大脑在这种场合所可能规定的路子行事。与真的威斯科特一模一样。他忧心仲仲,愤愤不平;他感到委曲,露出副则可怜相;他怒火中烧——所有这一切火候恰到好处。他按时就餐,可是食而不知其味,就象真的威斯科特本人那样。他的各种官能都得符合威斯科特——一个被人指控为小偷的人那样作出反映,丝毫不得有半点走样。”
说到这儿,大夫展颜一笑,手指朝桌面一点,那只黑色大封袋上搁着的几张X光底片。“然而夜间悄悄塞在他床垫下的这几张底片,却彻底剥去了他的伪装。有一点他疏忽了,而这一点在我们人的神经系统来说,决不会忽略的。这个怪物并没有透彻地了解他竭力摹仿的原型的器官功能,这一下可漏了底,出洋相了。在这桩偷窃案发生以前,别的船员都患过一种病,可是他却没有这种症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