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设法交代,”大夫正颜厉声地接口说。“就拿现在的情况来说,我们正与之打交道的可不是什么怪病。这点,咱们可得搞清楚。怪病?船长,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你觉得谢佛是怎么死的呢?想家想死的?”
大夫往身边的椅子上一坐,说话的声调显得有些紧张:“你听着,人体的新陈代谢,终究是人体的新陈代谢。人体固然能调节自己的代谢机制,以适应各种各样意想不列的环境变化。但人体的代谢机制也不是那么神通广大,样样都办得到的。就拿血糖来说,普天之下,没有一个活人的血糖能降到零点。如果血糖降低到正常量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人就要陷入昏迷状态。血糖还没降到零点,人早就一命呜呼了。这并非偶然的现象、而是绝对的规律。”
克劳福德起身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接着往下说:“血肌酸指数也是同样情况,”在悄然无声的船舱中,他的声调显得格外激动。“血肌酸含量,根本用不着达到一百三十五毫克这么一种高得出奇的指数,早就置人于死命了。机体内积聚了浓度这么高的血肌酸,居然还活着,这根本不可能。”
“那当然还是某种疾病啰——某种从来没见到过的怪病……”
“决不可能!这可不是什么新出现的稀有现象的问题,船长。这纯粹是百分之百不可能有的事情,人的新陈代谢系统决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船长脸色阴沉。克劳福德大夫坐在椅子上,好半晌不吭一声,望着舷窗外面的漆黑一片的天空。飞船在这儿太空里,可真是形孤影单,无依无援呵,克劳福树大夫暗自思忖道,就是这么一具人造的金属玩意儿,横空疾飞,出没在这一片人迹不到的浩渺太空里。
“只可能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的这个威斯科特究竟是个什么角色,我没法说,但可以肯定,他决不是我们的同类。”
贾菲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睛差不多冒出火花,“啊,大夫,我说你准是疯了!竟会转出这种愚蠢的念头……”他突然收住话头,嘴里直喘粗气。
“船长,不妨假设金星并不象我们以为的那样死气沉沉。嗯,无疑是个疯狂的念头。不过,不妨作这样的假设:那儿存在着某种生物——某种具有智能的生物,伶俐聪明,思想活跃,足智多谋。再假设:我们到达时,他们既知道我们的来历,而且暗暗在—旁夹道相迎呢。在我们整个探测、考察过程中,他们始终在一旁严密监视着,可是为了某种原因,他们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我们在金星上看到的那部分地区,说不定是经过他们精心布置过的,让我们什么也见不着。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了解不到,最后只好象来时一样,空着双手回家。”医生双手一摊,身子微微倾向前。
“为了便于讨论,不妨假定这些生物并不具有我们这种刚性解剖结构,或许只有某种胶状的细胞质,他们能随意变化,以适应各种各样的环境。也许他们就坐在我们眼皮底下望着我们,他们高兴变什么就成什么模样,变成一堆岩石,一片砂土,一洼泥水——甚至变成我们人的摸样……”
贾菲把耷拉在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掠,眼神显得恐惧更甚于恼怒。“瞎扯淡!”他咆哮说,“这个行星我亲眼见识过。那儿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克劳福德点点头,语声急切地说:“好吧,就算是瞎扯淡吧。不过,假使事实真是这样,假使那些……嗯,那些金星人想要进一步了解我们这个行星的情况,想要研究我们,研究我们的飞船,想实地考查一下我们的老家,他们会怎么干呢?也许,某个金星人会变成我们当中某个人的模样,登上我们的飞船。也许哪个金星人在金星的某处沙滩上把罗杰威斯科特谋害了,然后摆身一变,冒名顶替上了飞船,他不仅外表唯妙唯肖,而且言行举止也和威斯科特别无二致,希望我们把他当作罗杰威斯科特本人,将他带回地球。可是,我们假定他在模仿复制时出了点漏子。一上来,他也许不清楚什么样的人体血液成分才算正常,也许完成这样的变形和仿制工作,对他来说,还需要花一番功夫,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到的,所以他混进飞船时,外表虽然唯妙唯肖,毫无破绽,可体内却是一团糟,还未最后定型。我们一从他身上抽取‘血样’,他就露馅了。他可能对自己的疏忽已有所察觉,便企图蒙混过去,于是又杀掉了一个人,譬[pì]如说就是谢佛,变成谢佛的模样,然后再象真的谢佛那样死去。这么一来,我们就会以为有某种神秘的疾病在作怪,在返回地球的途中忙于追查病因而无暇旁顾。我们不妨认为情况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