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亚咔嗒一声关上门,门上小小的黄铜门铃也跟着丁当丁当地响。
“他给了我这个。”戈伯琳说,用指尖捏着那个小哨子。
西尔维亚对着双手哈着气,然后把哨子从戈伯琳手里拿过来。她拿着哨子闻了闻。戈伯琳注视着她的脸。突然,那张脸看起来有些异样,金色的眼睛由于目力集中而半眯着,鼻孔张得大大的,舌尖伸出一点点。戈伯琳觉得刚才心里所有的不安已平静下来,现在只是有些害怕。
“还不算特别脏,”西尔维亚说,重又变成人形,“到厨房去。”
戈伯琳看着西尔维亚用一只手把水壶放在炉子上。紧盖着盖儿的荷兰式炉子燃着小火发出响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肉汤味儿。西尔维亚从炉子上方的架子上取下装着盐的佐料瓶,往哨子上洒了点盐,在戈伯琳手掌里也洒了些。然后她用满是盐粒的手在哨子上摩挲着。水壶发出尖叫声,她打开壶嘴,在蒸气上来回熏着哨子。
“你吹过它了吗?”她问。
戈伯琳点了点头。
“把手伸出来。”
戈伯琳默默地伸出手,西尔维亚在她的手掌上洒了一些盐。
“吻掉这些盐,它会为你除去霉气的。”她说。
当戈伯琳把手掌放到唇边时,她听到钥匙插进公寓门锁孔的声音。她的舌头让盐刺激得有点疼。
门铃响了,亚历克斯走进厨房。“嗨。”他摸了一下戈伯琳的头,朝西尔维亚走去。
“等等,”她说,举起一只手。他站住。西尔维亚拿出那个玩具哨子,抓住哨子的末端,对着它用一种嘶嘶、软软的语言唱着什么。
戈伯琳注意到西尔维亚的胳膊软绵绵的,然后她又看看亚历克斯的反应。她对于是她让西尔维亚激动这一点感到有些恐惧。然而这新产生的恐惧比起赛拉斯给她的恐惧来要小得多。
“这是从哪儿来的?”亚历克斯指着哨子问。
“一个男人给戈伯琳的。”西尔维亚把哨子递给亚历克斯,亚历克斯眯起眼睛研究着。
“它干净吗?”
“比新的还干净。”他说,把哨子递给戈伯琳。“这个男人是谁?”
“他是个‘achini’。”西尔维亚说。她朝水槽里吐了口痰。
戈伯琳糊涂了,把哨子往牛仔裤上擦了擦,抬起头看着亚历克斯。
他皱着眉头蹲下,这样他就可以直视戈伯琳的眼睛了。
“你是在哪儿遇见他的?”他问。
“他是我妈妈的男朋友。西尔维亚说的那个词什么意思?亚历克斯?”
“非常下流的事。”
戈伯琳绷直了身体,凝视着他:“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是的。你不是个孩子了。那个词的意思是指对孩子进行性骚扰的人,戈伯琳。”
戈伯琳盯着他,倒吸了一口气。她开始颤抖。她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这些话证实了她的猜测。她觉得愤怒而又恐惧。她曾听说过这种的事,但为什么会轮到她的头上呢?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十分丑陋。她看着亚历克斯,他离自己太近了,西尔维亚又离自己太远了。她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厨房里的桌子上。她抱着双肩,把哨子压在胳膊下。
亚历克斯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
“哦,戈伯琳,你在这儿很安全,小东西。”西尔维亚说,声音变得富于柔情。
戈伯琳了解这种语气,这会让她小睡一会儿的。每个人都可能对她做些什么,而她却觉得自己无力阻止这一切。她喘息着,朝起居室看去。煤油灯嘶嘶作响。整个公寓充满了晚餐的气味,她确实有些饿了。窗外,初秋的夜幕已经降下。然而,在这儿,在这间厨房里,却有两个她并不十分了解的人,还有在楼上,在她的家里,有一个魔鬼。
她走了两步,看着亚历克斯和西尔维亚。亚历克斯看起来十分地担心。西尔维亚突然伸出手臂来,她的面部由于痛苦而扭曲。
“不,不。”戈伯琳跑开了,她跑过门铃,跑出楼门,穿过街道。
当她嘎吱嘎吱地跺着结霜的草叶时,寒冷将她包裹起来,公园里有明亮的灯光,照得树影更加阴暗。她跑到她喜欢的那棵枫树前,蜷缩在树干的阴影里,让自己陷入沉思之中。
他们想要什么?每个人都想得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