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难怪我这样想吃东西!快走吧。”
走到上面,干燥的热气向我们迎面扑来,阳光耀眼,使人睁不开眼睛。我让塔娘和教授走在头里,停下来想更好地从天文台的高处看一下地形。
丘陵左边的平地上支着我们的两项帐篷。丘陵和平地实际上都位于宽广的圆顶形山峰的顶端。这个山冈耸立在八个相似的山峰的中央。这些山峰都覆盖着稀树的、粗硬的野草,一点儿也不象我们北方春天的绿茵。撒满粗砂的黑色巨石透过硬草露了出来。天文台所在的那个山冈的石头,颜色比较浅一些,下面还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土壤。因此这个山冈同其它山冈在色调上很容易区分清楚。
九座山冈紧挨在逐渐往南延伸的广袤的平原的边缘,而往西,即右边,地平线旁显出远处雪山的轮廓。一条细长蜿蜒的带子,闪着银光穿过平原。从山上流下的小溪绕着天文台的山冈,折向东方,消失在沙漠中。天文台的四周,是一片黄色的草原,上面布满银白色的艾篙和浅蓝色的多刺灌木。远处,朝着北方,沿着模糊不清的盐木带的沙漠边缘,草原的轮廓清晰可见。
宁静,辽阔,清新的山地空气,头顶上灼热的蓝天……
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命运是多么的奇特!现在我的心灵还需要什么呢?顺应自己和大自然的喜说心情充溢着我。
“伊凡季莫费耶维奇,”传来塔娘的弟弟维亚奇克的叫唤声,“开饭了!”
“您藏到哪儿去了?”塔娘迎着我问道,“我已经美美地洗了一个澡,我想建议您也洗一洗。不过现在先吃饭,黄昏前再洗吧。”
吃过中饭,稍稍休息了一会,我们又出发去挖掘教授发现的梯子。它通向一条在砂岩上凿出来的宽沟,上面堆满了各种垃圾。因此工作进行得很缓慢,很明显,要挖出梯子需要我们共同努力好几天。
结束了当天预定的工作,我记起塔娘的允诺。她领着我沿着沙岸边的小道往第二个山头的山脚走去。我默默地跟着她,窃听着河水平经的潺潺声,河面上泛起粼粼波纹。
“您坐在这里等一会我。我同维亚奇克去拦一道小坝,这样水就可以齐腰深。”
塔娘消失在河岸的突出部,而我躺倒在粗硬的草上,让凉爽的微风吹拂我的脸庞。潺潺的流水使人昏昏欲睡。
“睡着了?快来。多带劲啊!”
容光焕发、兴高采烈的塔娘站在我面前——因流水和时光显出无比的青春美。我跳起来,跃进河岸下临时拦起的小池中,这里简直比得上一个沙质的小浴场。两棵弯曲的小树象哨兵一样守卫着这个原始的澡堂。我很快就适应了躺着洗澡,同冰凉的河水斗争着。沐浴使我精神倍爽。
教授和维亚奇克已经煮好茶在帐篷旁等着我们。
“洗得痛快吗?”教授问道,“地质学家被我们考验了一下!在小河里什么也没有发现吗?没有?好,亲爱的少校,我们吵了一会儿架,招一切都忘掉!这条河流的古名,在编年史中的记载是‘埃基克’,意思就是光玉髓。在河床的卵石中有时还能碰到这种红宝石。有机会您会见到的。”
底层的挖掘工作比我们预期的要复杂得多。向下倾斜的沟堑不断被塌下来的泥土和碎石阻塞。我已经从早到晚干了四天。肌肉却充满着新的力量。有如从神秘的心灵深处升起一股新的、新鲜得宛如春天的绿茵一样的感情——这样一种如同周围大自然那样的无比宁静、光明的感情。对生活充满信心的喜悦占踞着我:使我几乎忘掉了疲乏和不满。身体(正如这对所有健康的人来说都应该有的那样)对我来说已经不存在,除了对旺盛的生命力的喜悦之外,我什么也感觉不到。现在我把这些感觉分成几个单独的组成部分,也就是有时候它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实际上是对努尔-伊-杰什特天文台的极度的迷恋。我绞尽脑汁,竭力想弄清楚空旷的石头山冈和被炎热的草原和沙漠包围的凄凉的废墟那诱人的秘密。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塔娘和教授。他们同意我的想法。
“老实说,我什么也不明白,”马特维安德烈耶维奇说,“我只知道,我从来也没有象在这里那样感到身体是这样地棒。”
“不仅棒,”塔娘附和道,“比如,我还感到过度的快乐。我觉得这个古老的天文台是个教堂……不,我不能清楚地把它表达出来……是土地、天空、太阳,还是在自己的广袤中某种神秘不解的、美妙的、捉摸不透的混和物。我见到过许多十分美丽的地方,但是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象这些荒凉的废墟那样具有这样强烈的诱惑力……”
又一个劳动日在夜晚结束了,但大家并不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