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近了穆兴的脸,才知道对方在说话。地理学家的嘴唇在黑暗中迅速地动着,下颏不断地在颤抖。
“亲爱的尼克莱,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我聋了,你明白吗?但这不要紧。应该检查一下通讯装置,然后再看看电池怎样了。没有亮,暖气好象也不起作用了,简直冷得要命。”
穆兴的情况很槽。剧痛使他恢复了知觉,头晕得嗡嗡作响。穆兴坐起来,然后又慢慢地站起来。见鬼,他们陷在这,不知要过多长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先是火山爆发,然后是人仰马翻地往下滚……黑特罗夫什么都听不见,这太遗憾了。看样子,他是吓坏了。不过还好,还很坚强。是啊,应该坚强起来,必须坚强起来。谁知道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但镇船物脱出器为什么失灵了呢?不理解。也许已经脱出了?那么他们为什么没升到水面上去呢?而他们……他们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穆兴顺手沿着操纵台向那熟悉的电钮和转换路摸去。原来这样,无线电也失灵了,可能所有的灯管都脱落了。这样的震动可不是开玩笑!只有人才能经得住这样的震动,松脆的仪器可就差得远了。幸而舷窗上的玻璃还没碎,否则就没有可能……那就什么都不可能了。
“电池全完了。只剩下些玻璃碎片。”黑特罗太低声说。
糟糕,穆兴想,太糟糕了。联系断了,又没有电,幸而二氧化碳排除口还保存了下来,起码还不至于窒息而死。还有水。那就是说,也还有希望。
要坚持使明,沃洛嘉,现在我们的力量就在于忍受。要等待,上面肯定已经在采取措施。
穆兴摸到了黑特罗夫的后背,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表示鼓励。黑特罗夫用握手来回答他。
“我们吃点东西好吗?”沃格嘉问。“我倒有些饿了。”
穆兴很赞同这个提议。他们每人喝了一杯暖瓶中剩下来的可可,立刻感到舒适多了。日常生活的环境最能安慰人,现在睡一觉也很好,但坐在这硬椅上不可能睡着。寒冷,还有好象藏在心底深处不安的小兔子在妨碍他们的睡眠。
“这艘船上没有第二个潜水球,”沃格嘉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那就是说,要向普里莫尔期克求援。再说用潜水球可怎样找法呢?就是寻找百万年也可能找不到。”
穆兴突然想出和沃洛嘉联系的办法来。他把青年人的手拉过来,用手指在那上面划。
“电……影……”沃洛嘉随着穆兴的手指一字字地读着。
“电影摄影师,”他终于读出来。“当然只有他才能有办法。你知道我好像认出他来了,我有一次听过卡维尔金教授讲课。他曾在报告中讲述如何使人体产生鲸鱼潜入深水时体内所具备的那种条件。他当时讲得很可笑,把这种条件称作鲸鱼条件。我看这个电影摄影师很象卡维尔金,也许这人正是他?”
穆兴在沃洛嘉手上写了一句话。
“怎么样?”对方重复说。“他是怎么做的呢?他研制出几种设备。在理论上完全是仿效抹香鲸的。这些哺乳动物最善于适应深水环境,因此卡维尔金利用了它们……”
穆兴对沃洛嘉的讲述很感兴趣,而且这谈话也能排除一些关于灾难的思想压力。他要求沃格嘉讲得详细些。
“什么样的设备?”沃洛嘉读罢穆兴写在手上的字,“首先是活瓣系统,用来在深水中保护肺中的空气,使之在深水中不被挤压出来。此外是肌肉中束住氧气的大量呼吸色素。这大量的肌肉红蛋白色素使得抹香鲸不仅在肺部,而且周身肌肉内部能贮存氧气。卡维尔金把鲸鱼的这种呼吸特点应用到人的身上,我自己也不明白他是怎样实现这一愿望的。我只想把讲习班中听到的东西告诉你。我是这样理解的,巨大的压强对于活的机体是有害的,但是在一定条件下并不可怕。要知道咱们的肉体实际上主要是液体组成的,而液体是不能被压缩的。这个道理连小学生也都明白。如果五脏内形成的压力相当于体外液体的静压力,那么内脏器官仍能照常工作。通过心脏收缩,血管里的血液畅通无阻,因为不论在任何深度,体压都是心肌活动的血压与流体静压之和。明白了吗?”
“呼吸呢?”穆兴写道。
“问题在于肌肉红蛋白,鲸鱼是怎样做的?它浮出水面,把肺部换上新鲜空气,再沉入水底。在肌肉红蛋白的作用下,不仅肺部充满了氧气,而且全体肌肉内也充满氧气。因此动物的肌肉在很长时间内不缺乏输氧的新鲜血液。估计这个电影摄影师的防护面具内就安装了平衡压强用的瓣膜系统,这是第一。其次,生物物理学家已经研制出一种药物,药物中储存大量化合状态的氧气,把它输入体内,根据需要随时使用。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发生潜水病。要知道鲸鱼潜水时,也只带一份空气,这就是说,体内并不积累氮。”
“这可太了不起了——沃洛嘉——快——喝——咖啡——吧。”穆兴为这番谈话作出结论,划在沃洛嘉的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