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也生了个孩子。”
罗德里克皱着眉头又站起身来。“我不明白,”他说道,“如果这是真事,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呢?”
法官刚想干涉,罗德里克很快就接下去说:“大夫和我是同行。我请他对这个业务问题发表点意见总可以吧。怎么样,大夫?”
“因为,人们要不相信自己所不愿意相信的事,那总是可以办到的。在这个案例中,那个无名女人由于受到残害,肚脐眼上的标记也被磨掉。她留下的指纹证明她是机器人,可是权威人士声称,一定是出了个差错。既然那女人生了孩子,就证明她是个天然人。
“一百五十年以前,温妮(坐时机器人至少开始有个名字了)生了个孩子,人们又断定说,这个在洗衣房工作过的姑娘一定是从小就被误认作机器人,实际上却是个天然人。
“在一座花园里发现埋着一个死婴孩,一对机器人夫妇为这事被法院传讯。可是因为他们是机器人,显然不可能是他们的孩子,于是就被法院释放了。”
罗德里克又跳了起来。“你要是知道这些事,”他向斯密司大夫问道,“为什么到如今才说出来呢?”
“五年前,”大夫说道,“我就为这个问题写了一篇文章,并把它寄到所有的医学刊物去。结果只有一家比较小的刊物发表了。有五六个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的人给我来过信。后来就没有下文了。
“必须承认,”他补充说,“人们不愿接受我所提到的任何一个例证(当时都一一报道过)作为机器人能够生育的正面科学证据。这些事实都被记载了下来传给后代,记载的人却并不相信真有其事。可是……”
“可是,”大大结束他的证词几分钟以后,艾丽逊说道:“由此看来,不能说我知道自己不会生孩子。也许可能性不大。要不要我请更多医学界的人士来证明:一般天然人妇女怀孕的可能性有多么小?”
柯立厄法官没有说话,她接着说下去:“凡是研究生育的人都会告诉你,当前的情况是,结婚的人生孩子的很少,但是能生育的人却一生就一大帮。眼下,有生育能力的人还是继续这样做。
“现在,我要提一个新问题。在天然人中,如果一个妇女不会生育,而自己又不知道,那就不能当作离婚的理由。可是,另一方面,如果她动了手术,因而不能生育,而且她还隐瞒了事实,那就可能当作离婚的理由。”
“我明白你这话的意思,”法官说道,“你这种想法挺聪明。请说完吧。”
“我没有动过这样手术,”艾丽逊说道,“而且可以证明这一点。我认为从法律上讲,不能认为我事先知道自己不会生孩子。”
“不必查阅案例,”法官满意地说道,“我此时此刻就可以断定:这位太太说得很对。关于申辩的是非曲直,应由陪审团裁决,但是李夫康太太可以说已经证明了——”
“我要求休庭。”罗德里克说道。
法庭上响起一阵嘁嘁喳喳的低语声,随着就渐渐平静下来。罗德里克和艾丽逊都站了起来,隔着十码遥遥相望。法庭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出他们之间炽烈的感情。
“现在休庭,明天再开庭。”法官急匆匆地说。
九
几乎每一家报道李夫康案件的报纸都犯了蔑视法庭罪。恐怕普遍存在这样一种感觉:这么多家报馆,对它们实在无可奈何。所有报纸都在议论这件事的是非曲直,仿佛它们也在作证。登载的材料很少直接表示亲机器或反机器人,而是表示赞成或反对法庭上提出的证词。
一家报纸直截了当地评论说,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艾丽逊李夫康决不是受入愚弄的女人。这样一个女人要是决定亲自出马打一场官司,必定会挖空心思去找点有力的证据并且加以充分利用。这并不是诽谤李夫康太太的品德或人格,因为该报对李夫康太太本人钦佩得五体投地。她只消对机器人不会生育这个不言而喻的真理稍稍表示一点怀疑就够了,而她也正是这么做的。
这家报纸断言道:可是,当然这并不能说明机器人能生育。
另一家报纸进而加以发挥。它评论道:对于招魂术、心灵感应、恶魔缠身、人变成狼……也满可以作这种高明的辩解。斯密司大大无疑是严肃认真的,却被一些错误事实所蒙蔽。很明显,除了一点之外,机器人跟天然人完全相同。有些天然人就会被冒充或错认为机器人;也有与此相反的情况。同样明显的是,只有发生怀孕的情况时才会发现这种错误、正如斯密司大大所援引的那些例证中那样。
第三家报纸甚至说:假如艾丽逊愿意接受的话,它可以为她提供一个在法庭上辩解的理由。不错,斯密司大夫确实已经证明了这种错误可能发生,艾丽逊只需援引这些例证并且强调这类事也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就够了。要是机器人出身的证据不足为凭的话,这个案件就站不住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