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理解这一点。每当愤怒是冷的,它就是魔鬼的;每当愤怒是热的,它就是上帝的。热的愤怒是美的、活的;冷的愤怒是死的、毒的。
当一个父亲真的浑身冒汗、面红耳赤地打孩子,孩子知道父亲是爱他的,否则何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呢?但是当父亲是冷的、嘲讽的,而不是生气的,却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显示他的生气──以一种冷的方式,他行动的方式、他走进房间的方式、他对孩子视而不见的方式……这种冷淡显示父亲并不爱他,还没有爱到足以愤怒的地步。
这种情况在西方除了造成代沟以外,没有别的。孩子我行我素;父母保持一种冷的、死的情感,禁锢的。他们之间出现很大的距离。没有交流。父亲不能和孩子交谈,因为他害怕如果他交谈了──真的交流了,变热了──他就会生气。所以最好不要交谈:避免这种境遇,不要交流。
在西方,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丈夫和妻子之间,现在它也发生在东方──因为事实上,东方正在消失。到本世纪末,整个世界都将成为西方。没有东方了,它将只存在于历史书籍和博物馆里;它将成为一种怀旧。东方正在消失──它在地理上还会存在,但是在人的意识里面,它将没有立足之地了。
西方到底发生什么了?同样的情况──如果你爱你的妻子,你怎么能恨她呢?如果你爱你的妻子,你怎么能打她呢?如果她爱你,她就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爱你、一直爱你。你在要求不可能的事情。
在生命中,每样东西都是一个韵律。只有在死亡里,事物才是绝对的,没有韵律。在生命中有一个韵律──白天来了,然后是黑夜。赫拉克利特说:上帝是夏天和冬天、白天和黑夜、饥饿和满足、生命和死亡。生命是一个韵律,一个在两极之间不断颤动的现象。你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爱一个人;如果你试着这么做,你的爱就会变成死的。你可以对一个人强烈地爱上几个片刻,然后你必须移开,因为你必须放松。否则爱就会变成那么一种狂热──而那么一种狂热的状态,你怎么可能在里面保持二十四个小时呢?白天必须有黑夜伴随着,必须有休息、有放松。爱是兴奋。你无法永远保持兴奋。。你必须爱、你必须恨同一个人,如果你爱他,就没有什么不好。记住,这是必须记住的要点:如果你爱他,那么没有什么不好。爱认可每一件事情,即使是恨。爱净化每一样东西,即使是恨。爱使每一样东西都变得神圣,即使是恨。你爱你的妻子,然后你恨她,她爱你,她又恨你。这使生命成为一个韵律。它不是一种死的单调。它有情绪的变化、季节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好的,因为变化是一种活的现象;否则,如果有人爱你、爱你、爱你,即使爱也会变得乏味。没有人能够这么去爱,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爱只能是装出来的。
试着理解这一点:如果你假装爱,那么你就能假装二十四个小时,但是这样一来,它就是虚伪的。只有塑料花才不会凋谢,只有塑料花才不会死。如果你真是活的,你就会死;那是生命的一部分。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就会生气,那是它的一部分。而且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有当它变成整体的时候,它才变成一种罪恶。如果它被爱包围着……被爱的海洋包围的恨的小岛是美丽的。它是美丽的:它给予爱张力,它给予爱放松。它给予爱一个韵律,它使生命成为一个和谐的整体。只要设想一个世界:太阳从来不下山,而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必须醒着──三个星期之内你们都会发疯。这正是爱所发生的情形──你们都疯了,假装,假装,虚伪的脸,面具,伪善,显示并不存在的……
真正的问题在于,当你生气的时候,你不表现它,渐渐地,这种压制的心理机制变得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每一件事情都变成虚假的。你没有感觉到爱,但是你要表现它,你没有感觉到慈悲,但是你要表现它──这样你的生活就是不真实的、不诚实的。诚实的生活象河流一样:它是变化的,它是运动的。有时候在夏天,河流完全消失了,只剩下干枯的河床。有时候在雨季,洪水决堤泛滥,形成一片汪洋。
只要试着看清:在生命中,两极之间有一个韵律,而人类却掉在一个陷阱里,因为我们决定要保持在一极上。你不可能保持在那里;你会向内移动,只有在表面上,你才试着装腔作势。然后整个生活都变成有毒的。然后每一样东西都进入每一样别的东西。在你的爱里面藏着恨,因为当你恨的时候,你试着微笑和伪装;现在它在你的血液里面,当你爱的时候,它就混合在其中。现在的人是一个掺杂的现象,是不纯的。这种情况的发生是因为你们所谓的宗教和道德的错误教育。他们都试着让你活在一极上。那一极他们称之为上帝、慈悲、爱──所有好的东西,所有正面的东西。另一极他们称之为魔鬼,所有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