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六月十五日)
逻辑总是走到极端──生命从来不这样。逻辑就是这样错过生命的。逻辑有一个得出结论的倾向──生命从来不下结论。
生命没有结论。它继续、继续再继续而没有任何结论;它没有任何开始,也没有任何结束,它永远在中间,它永远在现在,它是一个正在进行的过程。一个逻辑的头脑就是这样渐渐变成死的;逻辑就是这样变成自己的毁灭的。不要下结论。要不带结论地生活。那是唯一的生活方式,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活在中间,而中间就是平衡。
生命是对立面之间的一个平衡,它从来不会结束。那个平衡一直继续下去,它是永恒的。一个有悟性的人从来不会得出任何结论,他无法得出结论。当生命本身就是非结论性的,一个有智慧的人怎么可能是结论性的呢?如果你向老子询问任何结论性的答案,他就会笑你。他会说你很傻。他是按照生命生活的,而如果你按照生命生活的话,那么最基本的特征就是平衡。永远不要走到一端,永远不要执着一极;否则你就会失去平衡。
我听说:
有一次,一个伟大的国王必须做出一个违心的决定。他有两个部长犯罪了,而他非常喜爱这两个部长。即使他们犯罪了,他也想原谅他们,因为他太喜欢他们了。但是这不符合国家的法律,也不会是一个好的先例。所以他们必须受到惩罚。而且那个国家的法律说,象这样的罪只能判处死刑。怎么办呢?
这太难了,所以他找了一条出路。他说:“他们必须被判处死刑,但是我想给他们一个求生的机会。我要在两座山之间拉一条绳索。如果他们能活着走过它的话,我就原谅他们。”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走过任何绳索,更不用说在两座山之间、在一个大山谷上面了──到处都可能摔死。而且走绳索是一种很大的技巧,一个人必须学会它,它是一种伟大的训练。他们在一生中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变成走绳索的人。
其中一个人睡不着觉。整个晚上他都在祈祷上帝帮助他。到了早晨,他茶也不能喝。他来到走绳索的现场,整个首都的人都聚集在那里。
另一个人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走绳索一窍不通,无能为力,他几乎是死定了,所以为什么不好好睡一觉呢?──他就睡了。到了早晨,他象往常一样喝完茶。他不慌不忙地来到现场。另一个人在发抖,焦虑不安,但是他很平静、很镇定,他清楚地知道死亡是必然的──当死亡已经确定的时候,何必再为它担心呢?就静静地死掉吧。
他开始走上绳索,而奇迹中的奇迹──他竟然会走!
没有人相信这一点!甚至那些专门走绳索的人也来看了──他们也无法相信这一点。即使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困难的──距离太远了、危险太大了。一步走错,太倾向左一点,或者太倾向右一点……你就完了;稍微有一点不平衡,死亡就在每一步中等着你。但是那个人在走,他走得那么悠闲,就象他早晨散步那么悠闲。他终于走到了另一座山。
第一个人在发抖、冒汗。他从他的站着地方向另一个人大喊:“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走的,好让我也能走!”
另一个人大声回答:“很难,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走的。我只知道一件事情──我已经用这个方法走了一辈子了。我不是一个走绳索的人,但是现在我知道我是,我已经用这个方法过了一生了──平衡,永远不要走极端。或者说,如果我倾向左了,我马上就用倾向右来平衡它。除此以外,我没有做过别的事情。但是这对你不会有什么帮助,因为这不是一件你可以突然学会的事情。如果你用这种方法生活,那么你就会掌握它的诀窍。”
记住“诀窍”这个词。我要强调它。宗教是一个诀窍,它不是一门科学。否则,它很容易就可以被教、很容易就可以被解释了。它可以被理论化,那就没有麻烦了。
在科学中,即使最大的难题也能被解决──如果今天不行,还有明天,但是它肯定可以通过智力、通过智力的努力被解决。有一天,当它被解决了,那么不仅对于解决它的人来说,它是解决了,对于所有的人来说,它都是解决了。
爱因斯坦解决了相对论的奥秘。现在不需要任何其他人去解决它了,对于所有的人来说,它都是解决了。你只要去理解它,如此而已。你不必花费巨大的努力去解决它。它已经解决了。科学是一种公共的现象:一个人解决了什么,那么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它都是解决了;一个人发明了什么,他就为所有的人发明了。它是一个大众的现象。
在宗教里,可能出现过成千上万个老子,但是没有什么被解决了。你们必须自己一个又一个地去了解它。它不是科学。科学可以创造经典、理论,但是宗教不能创造经典和理论。它是一种亲身体验。你不可能把它降低为一个理论,它太微妙了、太细致了,你不可能这么做。理论是粗糙的、简陋的;而体验是非常微妙的。哪一个走绳索的人能把走绳索变成一个理论,而且只要依靠理解这个理论……?你可以完美地理解这个理论,你可以接受考试,你可以获得一百分。但是你是否认为,就因为你已经理解了它的理论背景,你就可以走在那条绳索上了?不,这没有用。它不是一门科学。而我要告诉你,它甚至也不是艺术──因为艺术可以被模仿;诀窍永远不能被模仿。艺术是你在自己外面做的事情:你画一幅画,你作一首诗,你跳舞,你做看得见的、可以被模仿的事情。即使毕加索也能被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