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颗红色药丸逸蓝没吃。倒不是成心,而是和教授谈论文的最后定稿直到深夜。再有两个月就要进行学位答辩了,这是最后的修改。身心俱乏,倒头便睡。直到第二天大早她舒舒服服地睁开眼,才记起没吃那魔障。
怎么办呢?时间已经过了,再吃还管用吗?如果没用,还受那罪干什么?可要是万一……不会那么巧吧?真想问问他……不。这事我自己决定……
她不再理睬这件事了。已经吃了四颗,这是一个很大的概率了。
晚平再次“倒霉”的时候,逸蓝一派“幸福”。晚平什么也没说,逸蓝忙说:“我有时不准。”
晚平“喔”了一声。
又过了半个月,逸蓝还是一点“倒霉”的迹象也没有,但也没有其它的不良反应。她一时心里很害怕,一时又说服自己,杯弓蛇影,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一天中午逸蓝回来,晚平不在家。床上有个小小的盒子,上写:早孕自我检测盒。
这是谁给她的呢?逸蓝第一个想到的是应涤凡。她当然希望是他,但她知道绝不是他。他果真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么只可能是一个人——晚平。
林逸蓝有点恼火。晚平也太机警了,无时无刻不在窥测别人的秘密。可她也感激晚平,自己是一点经验也没有的。
检测需要晨尿,逸蓝只好耐心地等待。晚平回来后,什么话也没讲。大家都在小心地回避着什么。
早上,晚平说:“我今天到图书馆去,中午就不回来了。”
“好。”逸蓝说。她一直没敢上厕所,憋着那泡宝贵的试验材料。她要在没人打搅的状态下,严丝合缝地按照操作规程,得出一个确实可靠的结果。
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在等待高考分数的日子里,也没有这么忐忑不安。
答案出来了。强阳性。一个毋容置疑的生命已匍匐在她的体内。在那一瞬,林逸蓝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恐惧。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结果的,现在结果就在她的身体内,每一分钟都在不可遏制地长大……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到了应涤凡的宿舍楼口。她只能来找他,是他和她一道制造出了这件产品,他们要共同负责……
走过摇曳的树林。她听到一句话在树梢响着:我有能力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
这是谁的话?这是她的话,应涤凡不会不管,可是这的确是她自己的事。林逸蓝孤苦零丁地站在路旁,头脑象煮沸的牛奶一样翻腾。她真希望应涤凡这会儿下楼来,那样就不是她有意来找他,而是无意间碰上了……
她突然愤怒自己为什么这样怯懦!生命既然是自己的东西,用它做了自己愿意做的事,为什么要向别人讨主意?况且他有什么主意?那主意谁都知道,象冰冷的蛇横在面前。
林逸蓝在矛盾中等待着迟疑着。应涤凡没有出现。就是出现了,林逸蓝也不会叫住他。“孩子,这扇窗户里住着你的爸爸。”她对自己的肚子说。她这才明白自己到这里来,只是为了一个告别的仪式。为了孩子的告别。
林逸蓝在回去的路上,进了一家妇产科医院,打听如何进行人工流产。
“要证明。”医生公事公办还算和气地告诉她。
“什么证明?”她小心翼翼地问。
“结婚证明啊。”
林逸蓝离开了挂着许多宝宝图案的妇产医院。
当她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这儿是图书馆。抹脖子大哥的修鞋摊不在了。林逸蓝怅然仁立,以前是多么宁静致远的时光啊!
她并不是悔,只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愣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是来找晚平的。虽说晚平晚上就会回去,逸蓝可是一分钟也不愿意等了。
晚平一看见逸蓝,就说:“我们到外面花园去坐坐。”
小花园里景色优雅,每棵花木上都悬着标牌,写明它们的种属和拉丁名。透着知识殿堂里的不同凡响。因为正是读书的大好时光,这里空无一人。
“谢谢你。”逸蓝用手指绞住晚平的手指。
“不必谢。作为女人,这是自救措施。”晚平看着面前的“女贞子”标签说。
“它是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