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涤凡露出白贝壳一般的牙齿:“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
林逸蓝说:“我们真是一对书呆子。有什么人象我们这样讨论来讨论去的?一点激情都没有。”
应涤凡说:“我们终于可以平等地对话了。不要仰视任何人。那样对自己对别人都是负担。”
林逸蓝说:“我们不要老讨论道德好不好?我今天是找你商量重要事的。一位女作家答应了我的拜访。可是我一点自信也没有,进了她的家门,我怕自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会的!你就把她当成你们同屋的室友好了。”应涤凡给她打气。
“不行。你越这样说越不行。要是你说:你肯定不行,我看你趁早拉倒吧!也许还好一些。”林逸蓝垂头丧气地说。
“那好。我就这样说。林逸蓝,你也太不争气了。女作家也不是母老虎,她既然答应了见你,你还这么胆小,干脆不要做论文,回家刷碗去吧!”
“我已经把底儿告诉了你,你现在就是再这样说,也没有用了。”林逸蓝噘着嘴,连鼻子也耸了起来。晚平说过,她这个样子的时候,最惹人怜爱。
“象你这样软硬不吃的,真没办法。”应涤凡叹了一口气。
“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陪我一道去。”
“我算干吗的?本来两个女人可以促膝谈心说悄俏话,夹进去我一个大老爷们算什么?”
“算我师兄。你既给我出了这个主意,就得扶上战马再送一程。”林逸蓝半是恳求半是央告。
“出了主意,还得实行三包。我们之间交往的尺度由你掌握,缰绳在你手里。我永远不会要求你什么,更不会强迫你什么。但男人的天性规定了我们在这种情形下的自制力是很弱的。这次我答应你,之后我要写一组很重要的文章,咱们就得少见面了。”
林逸蓝向女作家介绍应涤凡时说:“这是我的朋友。”
朋友的涵意自然是宽泛而模糊的。本来就很帅气的应涤凡今天特意做了修饰,更显出风流倜傥。林逸蓝相反倒比较朴素,一条绣花牛仔裤,一件蝙蝠衫,象个纯情的追星女孩。只有简朴的衣服才能给她以自信,女作家耐心地回答了林逸蓝所有的问题,没有想象中的倔傲之气。林逸蓝就撇开提纲同人家无拘无束地闲聊起来。应涤凡冷眼旁观,在关键时刻插上切中要害的问话。林逸蓝当时未能确切地体会到它们的价值,回来后整理记录时,才感到应涤凡都是点睛之笔。
“祝你的论文成功!祝你们幸福!你们真是很般配的。”分手的时候,女作家说。
自以为历尽沦桑洞察世事的女作家犯了绝大的错误。
他们很热情地向女作家道了谢意和再见。到了华灯初上的大街上,突然缄默了。
路过应涤凡的学院宿舍。应涤凡还是拥着林应蓝往前走。
“你到家了。”林逸蓝悄声说。
“我送你回去,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难得再见。”
“就不能邀请我到你的房间里去坐坐?”林逸蓝柔声说。
“我的室友今天刚好不在家。在这种情况下,人是很难把握自己的。”应涤凡的眼睛被渴望和意志烧的得象两块水晶。
“我讨厌你总要把事情说的那样明彻。为什么一点朦胧一点诗意都不留?”林逸蓝娇嗔地说。
“因为有根就有叶,有开头就有结尾。假如我们不喜欢那个跋,就不要写序言。”应涤凡恳切地说。
“我喜欢过程。”林逸蓝清晰明朗地说。
小屋到了。
从林逸蓝走进这间小屋到她走出这间小屋,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学校的规矩挺严,她必须赶回去。
她走进去的时候还是一位处女,走出来的时候就是一位妇人了。
“我送你回学校去。”应涤凡体贴地说。
“你不是说要做研究吗,我自己可以回去。”
“你自己走,我不放心。再说,我还有件事要做。”应涤凡和林逸蓝一道在浓密的路旁树影中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