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五。妈妈说。再过几天,也不会便宜多少。妈妈是个菜场通。
我们那里旺季只几角钱一斤。老田,我送你一个机会。我们都是当过兵的人,借用一个军业术语,我们进行一次商业演习。这不是海,连游泳池都不是,只是一个脸盆。下水之前在脸盆里先练练憋气。只有利润,没有风险。
我们那里盛产蒜苔。我可以收购到最好的蒜苔,所需费用由我来付。我找军车,从河南直运北京。一路上有高速路,风驰电掣,只用一天即可到。这些环节都由我负责,汽车费、汽油费、司机人头费、路上关卡费,都由我负责,这在我,小事一桩,不过举手之劳。但蒜苔运到之后,就是你们的事了,销往何方,什么价格,都由你们自去联络,我就鞭长莫及了。司机到了北京,卸下菜就走,剩下的戏,就由你们自己去唱了。怎么样?做不做蒜苔呢?
空气中充斥着蒜苔的气息,好像淡绿色无所不在的纱幔。
俗话说,好马跑不过青菜行……妈妈最先打破平寂……
老田咕嘟一声喝了一口酒,像喝茶。妈,这事我们是没有风险的。伊喜给了我们一个非常优惠的条件。假若赚了钱,那些成本费我都付给你,假如……
假如万一亏了,自然都算成我的。伊喜很豪爽地说,和老田碰杯。
妈妈像一棵老树,萌发新叶比灌木要慢,一旦明白过来,立时郁郁葱葱。我明天就到农贸批发市场去联系一下,听说外地来了莱,只要货色好,不用卸。小商小贩们就围上去了……
篷车一定要苫好,蒜苔怕捂又怕雨……多准备几手,万一车到那天北京市场饱和,立时开往远郊……最好先同几家大户打好招呼……他们热切地讨论。将我游离在一边。
伊喜要走了,同妈妈热烈地道别。
我们送伊喜下楼。
楼道里很黑。隔一层才亮一个瓦数很低的灯泡,因为楼梯里的电费由大家均摊,就有了这种俭省的约定俗成。
我把伊喜给找到了。可他已不是我心中的那一个。不知是谁的过错?或许我们都没有错,生活就是这样古怪。
夜风很凉,伊喜的车还没有到,远处建筑物上的瀑布灯,把街市布置的璀璨与黑暗愈加分明。
老田对我说,你为什么一直不作声?
我说因为你们讲的话我觉得陌生。
老田说,别害怕,伊喜不会坑我们。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对于他们衷心爱过的女人,一辈子他们都愿意帮助她。女人有的时候却会复仇。
老田与伊喜并肩站着。
我觉得冷,把手插进衣兜。手指碰到一块坚硬的手绢,仔细去摸,才分辨出那是一张纸片。我夹住它尖锐的折角,想起那上面有两个潇洒的字。
一种很美好的东西在我心中震裂,犹如蜡染布上无数的冰纹。但愿我们不再相逢。
我用手指纹动纸,它在我的掌中濡软,最后一用劲,它破碎了。
再见。
伊喜说。我们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