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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7  ★★★收藏章节〗〖手机版

我买了菜花、蘑菇、西兰花、荷兰豆还有生菜,对了,最好的是蒜苔,南方新打下的,新鲜极了……妈妈是很好客的,无论她嘴上怎样褒贬来客,总要把饭菜准备得十分丰盛,因为她觉得这关乎自家脸面,同来者是谁,倒没有多大关系。

伊喜已经平静地坐回小沙发,腰背重又挺得像钢板一样直。

为什么要这样?我的胳膊撑在茶几上,拄着头问。我很疲惫,好像刚从海里爬上岸。

因为爱。一个男人对他真心爱过的女人,一定会这样,否则就不是真爱,否则就不是男人。

但是,我不喜欢。

我知道,你是良家妇女。现在像你这样的女人,已经像熊猫一样稀少。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真的,永远不会了。他沉思着说。

我又感到有隐隐的失落。

真的不会再犯?我将他。

真的。我一定控制住自己。

你写个决心书吧!在有了这种很亲密的举动之后,我们突然无法进行无动于衷的谈话。我抓起一支签字笔扔给他。我们只能开玩笑了。

写什么呢?就写我永不吻你了?这不是欲盖弥彰吗?他好像很认真地面对茶几上的白纸思索着。

随你的便吧。只要你自己明白就行。假如你管不住自己了,我就把这张纸片朝你晃一晃。假如我不想见你了,我就把这张纸片撕掉。

伊喜歪着头,用小鱼般的眼睛看着我。男女欢悦会使苍老的人们变得稚拙。

他刷刷提笔就写,签字笔尖把玻璃茶几板点得咯咚响。

我有些犯愁:假如他写得过于明白无误,在当年的田参谋如今的老田面前,我将如何保管这张暧昧的纸条?

伊喜把纸条递给我,上面只写着两个大字:伊喜。

厨房里砧板有节奏地响着。

我把纸仔细叠好,好像一张符咒。放进兜。

你坐着。我去帮助妈妈做菜。我很想向你显示一下我的烹调手艺。

是吗?我这几年可是吃过不少南北大菜,我很愿意实地考察一下你是否吹牛?

我必须走了。一种潜在的欲望,像午后沼泽的气息一般蒸腾起来,直冲天灵。那些吻像侵人体内的细菌开始发作。不知道别的女人是怎样,我对于爱抚的回应总要经过漫长的潜伏期。

我什么也不会让他看出来。我没有去问他的妻子,我不关心他的家庭。我只喜欢那段像冰雪一样晶莹而凄冷的回忆。也许我实际上只是怜惜自己的青年,女人的青春与恋情,像每一块沙拉上粘附的蛋黄酱,无以分开。

回忆已经宣告结束。我们都将回归各自的轨道运行。不要交叉,路口总是最容易翻车的地方。

我推开厨房的门。妈妈说,既是战友,你们聊天去,这里有我,不就是家常菜吗!

妈妈,您还记得我当年同您说过的那个河南兵吗?

怎么?是他吗?

我点点头。

倒真是一个很精干的男子汉,比小田也不差。如今官做得也差不多大,只是不在北京,毕竟见的世面少。不过,当年你的眼光不错。

妈,看您说到哪里去了?真是一台联想式电脑。

门又响,是今日的老田回来了。我迎住他,今天家里有客,原来一起在昆仑山呆过的……

他说,知道了,是伊喜。

我吓了一跳,说,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他说,关于自己老婆结婚前与恋人的故事,每一个男人都会记得很清楚。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幸好那里已很干燥。我们是战友,我说。

你紧张什么?他奇怪了,我还不放心你吗?他说。

我放心地去做菜。

等我把各式菜肴摆好,老田和伊喜的酒已经喝过了最初的拘谨阶段,进入畅所欲言的状态。

我很感谢老田,他给了我面子。

你们那里现在怎样?老田问,舌头略有些板正。我忙对伊喜说,大家都自便吧。伊喜点头。

商朝。大家都回到商朝了,人人言商。

无商不富吗!老田很开明地说。他是搞政工的,已显出穷途末路的窘迫,一天总想跳槽,又不知哪个槽有肥美水草。关键是他本人一无所长,并非骏马。

老田的思路这样活跃,为什么自己不下海呢?伊喜的眼睛水汪晶亮,两条小鱼开始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