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到猪圈鸡圈,对她的伙伴猪和鸡们说:“我走了,谁给你们割猪草,谁来喂你们、放你们呢?……”
地也舍不得爷爷,过年时节,爷爷从没忘记过她那半块与别人同等待遇的豆腐乳。
还有那片庄稼地和村东村北的小河。每当庄稼收割后,地都在那地里捡过庄稼和毛豆……这么小的一个人,一捡就是一大担,供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堂兄弟们吃了不少日子,叔叔也因此少打她好几顿……她还在村东村北的小河里抓过小鱼和青蛙,用火烧了吃,夏天和村里的姑娘媳妇们在河里洗过澡,冬天在冰冻的河面上打过冰出溜……
最后来到西河沿,跪在妈妈的小坟头前,烧了纸又烧了香:“妈,我走了,以后,淮还能来给你烧把纸,上炷香呢?”
什么事到了她这里,部变得得太容易。
到锦州以后,地上了小学;并在一个女同学的启发下,开始列教堂做礼拜,那不也是逃避嫌弃的好去处?
她十指交叉跪在主的面前,管风琴的声音,为她制造了许多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储存的母爱。那爱如和暖的风,从教堂的拱顶吹拂下来,于是她有了皈依宗教、发愿当修女的打算。如果她能如愿以偿,那真是她这一生最好的出路。
就在她和那位闺中好友商定,第二天去教堂发愿当修女的时候,发生了九一八事变,她们甚至没有来得及重新五十万东北军一起,在蒋介石不得抵抗的命令下退驻关内,汇人中国人历时十多年的大逃亡苦旅。
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日本侵华战争开始,多少中国人被拖出可能拥有的、一份安分守己的人生,被逐上往蹇来连的人生苦旅?这种祸害,可能比日本人烧杀掳掠的罪行还要深重得多。
在日后诸多日本侵华战争的回忆录中,人们大多记录了日本在中国烧杀掳掠的罪行,却不曾有人清算他们在这方面的罪恶,怕是深重到罄竹难书的地步?
离开锦州时,叶莲子曾回首眺望教堂那一处鹤立鸡群的高地。教堂的尖顶上有一抹黑云断续飘移,如一缕不祥的黑纱,又像在天空中画下的一串,尚未了结的删节号。
从锦州逃到北平后,叶莲子继续读着小学,上学的路上,曾被一名“星探”看中。叶志清可以嫖窑子,但是绝对不能容忍女儿当戏子。
从那以后,她知道了自己还有“美丽”这么一笔财富。当顾秋水将她和吴为置于无以为生的境地之后,她满可以用这笔财富,为她和吴为换取一个足以温饱的生活,但是她的价值观念过于落后,从未加以开发利用。
所以她们陷落无以为生的境地,不能完全归罪于顾秋水的不仁不义。
以后,叶莲子还将多次面临与机遇失之交臂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