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庄子的精神境界,《天下》篇认为其本质特征主要表现为:“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作者深刻地认识到,庄子人生哲学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摆脱一切负累的束缚,“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大宗师》),“逍遥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逍遥游》),从而实现心灵的无限超越。一言以蔽之,这就是要使主体超然尘世之外而“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另一方面,庄子又从“道通为一”的根本原则出发,表现出了一种“虚而待物”的精神。他说“唯至人乃能游于世而不僻,顺人而不失己。”(《外物》)“抱德炀和,以顺天下,此谓真人。”(《徐无鬼》)这一顺世精神,可概述为“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另外,本篇从生死观角度来加强对庄子精神境界的揭示,也抓住了庄学的一个重要特征。庄子在实现心灵超越的过程中,把突破生死大限看得比摆脱利害束缚等等更为重要。诸如所谓“以死生为一条,以可不可为一贯”(《德充符》),“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大宗师》)等,正真实地表述了庄子的这种思想观念。
《天下》篇还对庄子如何论“道”的情形作了阐述:“其于本也,弘大而辟,深闳而肆;其于宗也,可谓稠适而上遂矣。”意思是说,庄子对于大道的根本的论述,弘大通达,精深广阔,以反映包罗万有的大道并直溯大道的本原为特征。因此它能够使人从神奇荒诞的语言形式中不断地体会出深邃的含义,生发出广泛而无穷的联想。这里实际上指出了《庄子》一书寄无穷之意于有尽之言中的形象思维特征,不愧是一种很符合《庄子》文章真实情况的看法。
本篇作为中国学术史论著的开山之作,对后世的影响是积极的。如司马谈《论六家要旨》把诸子明确地分为阴阳、儒、墨、名、法、道德等六家,刘歆《七略》在此基础上又增添纵横、农、杂、小说四家而凑成十家,并且把十家的历史起源都分别归到一“官”之下,这无疑是对本篇试行学派分类,并追溯各派的历史起源到古代的某一“道术”这一叙述方式的继续与发展。而《论六家要旨》、《七略》在评述各家时,都既谈其优点,又谈其缺点,这应当视为是对本篇那种独特批判精神的发扬光大。
【文学史链接】
1、相关文学典故
内圣外王
尧[yáo]夫,内圣外王之学也。
(《宋史邵雍传》)
真正学问,真正经济,内圣外王,具备此书。
(李贽《四书评大学》)
2、后世有关诗赋文
李士表《庄子九论道术》)
洪迈《尺棰取半》
3、文学技法
读《史记》自序、传赞等篇,知其胎息是文也。然是文澒洞离奇、葳蕤极矣。
(谭元春《南华真经评点天下》篇末总评)
此篇为《庄子》全书后序,明当日着书之意,一片呵成文字,虽以关尹、老庄,概顶一曲之士来,语意却犹轩轾。其叙庄周一段,不与关老同一道术,则庄子另是一种学问可知。段中备极赞扬,真所谓上无古人,下无来者,庄叟断无毁人自誉至此,是订《庄》者所作无疑。
(林云铭《庄子因天下》篇末总评)
一部大书之后,作此洋洋大篇以为收尾,如《史记》之有《自叙》一般,溯古道之渊源,推末流之散失。前作大冒,中分五段,隐隐以老子及自己收服诸家,接古学真派。末用惠子一段,止藉以反衬自家而已。其体大,其色苍,其致淡,超世之文。
(宣颖《南华经解天下》总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