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商人的伯父的故事
“我的伯父,绅士们,”旅行商人说,“是世上最愉快、最风趣、最聪明的人中的上位。但愿你们认识他就好了,绅士们。再想一想呢,绅士们。我又不愿你们认识他,因为倘若你们认识他,那么在这时候,你们大家,按照自然的正常过程,纵使没有死,无论如何也是那么接近死亡了,只好待在家里了;那样的话,就剥夺掉我现在能向你们说话的这种不可低估的快乐了。绅士们,但愿你们的父母亲认识我的伯父就好了。他们会很欢喜他的,尤其是你们的可敬的母亲们;我知道她们肯定会的。倘若说美化他的性格的无数优越的美德中间有两个是最杰出的,我说那就是他做的五味酒和他在晚饭后的歌曲。请原谅我详细叙述这位已经去世的有价值的人的忧郁的回忆;你们每天极其不容易看到像我伯父那样的人呢。
“有一点,我始终认为是我伯父为人上的一件大事,绅士们,就是,他是伦敦市卡泰顿街别尔孙和斯伦大厦的汤姆司马特的挚友和伴侣。我的伯父替铁近和威普斯公司收账,不过有很长一个时期他几乎走着和汤姆相同的路;而他们第一次相逢的晚上,我伯父就看中了汤姆,汤姆也看中了我伯父。他们彼此相识还不足半个钟头就打赌一顶新呢帽,每人做一夸尔五味酒看谁做得最好,再看谁喝得最快。我怕父,评判下来在酿造方面得了胜,但是汤姆司马特在喝这方面快了大约半盐匙,胜过了他。他们就每人再喝一夸尔互祝康健,从此以后就成了真挚的朋友。这类事情是注定的,绅士们,我们拿它根本没有办法。
“就外貌说呢,我的伯父比中等身量矮了一点点儿;比起普通人的身材,他也胖了一丝丝儿,或许他的脸色也是红了一些些儿。他那张脸是你们所见过的最愉快的了,绅士们:有点像笨伯,鼻子和下巴还要漂亮点儿;他的眼睛老是兴高采烈地霎着和闪着光;他的脸上总挂着一丝微笑——可不是你们那种无意义的傻傻的狞笑,而是一种真正的、愉快、开心、高兴的微笑呵。有一次他从二轮单马车上摔出去,头朝前,撞上一块里程碑,他昏过去,躺在那里,他的脸被堆在那里的碎石子磨成那种样子,用我伯父自己的说法来说,纵使他的母亲再次复活了,也认不出他了。的确的,当我想了一想这话的时候,绅士们,我十分确信她是认不得的,因为,我伯父两岁零七个月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我觉得很可能就是没有碎石子的话,他的高统靴子也会叫那位太太吃惊不小呢:再不用说他的快活的红脸了。总之,他躺在那里,我听我的伯父说过不只一次,就是那位把他救起来的人说的:他笑得那么开心,像是被人请客大吃一顿之后醉倒在地下的样子;当他们给他放了血,他恢复活力的第一线微弱的闪光就是在床上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大笑,吻了吻那捧着盆子的青年女人,并且叫马上拿一份羊肉排骨和一只醋浸的胡桃来。绅士们,他非常爱吃经醋浸的胡桃。他说他一向就欢喜那个东西,不带醋,单吃胡桃,有啤酒的味道。
“找伯父作这一次伟大的旅行正值落叶时节,那时他向北去收账和接生意:从伦敦到爱丁堡,从爱丁堡到格拉斯哥,从格拉斯哥又回到爱丁堡,再坐渔船回到伦敦。你们要清楚,他第二次到爱丁堡是为了找寻快乐。他常常是回去一个星期,看看他的老朋友们;跟这个吃早饭,跟那个吃点心,跟第三个吃中饭,再跟另外一个吃晚饭,这么着,这一个星期也没有空闲了。我不知道,绅士们,你们哪一位有过如此的经验没有,参加了一顿真正的、实惠的。殷勤款待的苏格兰式的早餐之后,走出去小吃一蒲式耳牡蛎,十来瓶啤酒,再弄一两小杯威士忌收场。若你们有过这种体会,你们就会同意我的话,说以后再出去吃午饭和晚饭的话是需要很强的头脑才行呢。
“但是,上帝保佑,所有这类事情对于我伯父不算什么呵!他早已习惯了,这只是儿戏。我听他说过,他能够把登弟人灌醉,然后走回家去稳稳当当;然而登第人有的是强的头脑和强的五味酒,绅士们,就象你们可能碰到的波兰人呢。我听说过有一个格拉斯哥人和一个登第人对喝,坐在那里比赛咽了气,但是,绅士们,除此之外,他们是一点毛病也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