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人家要给你剃头了,你才提出跟人家争论!……”
“我确实是把首饰弄出手的人。但是他们就这样审判,而且是在巴黎!……”
“那事到底是怎么干的呢?”“鬼上当”间。
“啊,是这样:我离开你以后,认识了一个科西嘉小姑娘,是我刚到巴黎时遇见的。”
“蠢得去爱女人的男人总是这样送命的!……”雅克柯兰大声说,“女人是自由放纵的老虎,是能讲人坏话、会照镜子的老虎……你真不明智!……”
“可是……”
“嘿,这个该死的‘后侧风’,她帮了你什么忙?”
“这个可爱的女人,高得像一捆柴,苗条得像一条鳗鱼,灵巧得像一只猴子。她从烟囱顶上进去,给我打开屋子的门。那几只狗吃了肉丸子,就死了。我宰了那两个女人。钱一拿到手,吉内塔把门关上,又从烟囱顶上出去了。”
“这么高明的手段把命送掉也值得。”雅克柯兰说,他非常欣赏犯罪方式,就像雕刻工欣赏一件雕像一样。
“我真是干了一件蠢事;我竭尽才力,为了一千埃居。”
“不,为了一个女人!”雅克柯兰接过话头说,“我以前对你说过,女人会夺走我们的智慧!……”
雅克柯兰向泰奥多尔投去一道充满蔑视的目光。
“你当时不在,我无依无靠!”
“你爱她吗,这个小姑娘?”雅克柯兰问,他已觉察到那句答话里包含着责备。
“啊!如果说,现在我想活下去,主要是为你,而不是为她。”
“你放心吧!我不是无缘无故才叫‘鬼上当’的!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什么!能活命!……”科西嘉青年高声说,一边举起被捆的双手,伸向这死牢潮湿的穹顶。
“我的小玛德莱娜,准备回到‘终生草地’◎去吧,”雅克柯兰继续说,“你应该预料到这一点。人们不会像给肥牛那样给你戴上玫瑰花环!……他们之所以给我们打上烙印,把我们送进罗什福尔监狱,就是为了想搞掉我们!不过,我将叫人把你送到土伦去,然后你在那里越狱,再回到巴黎,我给你安排一个舒适的生活……”
◎终生苦役监牢。
一声感叹。这在坚实的穹顶下是难得听见的,这是从得到解脱的幸福心情中迸发的一声感叹,它撞击到石墙上,石墙又将这音乐中无与伦比的音符反射到比比一吕班的耳朵里。比比一吕班惊骇不已。
“这是我刚刚赦了他的罪,他产生了顿悟的结果。”雅克柯兰对保安警察头目说,“宪兵先生,您看见了吗,这些科西嘉人的心里是充满信仰的!他像童年耶稣一样洁白无辜,我要尽力拯救他……”
“上帝与您同在,神甫先生!……”泰奥多尔用法语说。
“鬼上当”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像卡洛斯埃雷拉议事司铎的模样。他走出死囚的牢房,匆匆地奔向过道,来到戈尔先生面前,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监狱长先生,这个年轻人是无辜的,他向我透露了谁是罪犯!……他险些要为这个搞错了的名誉攸关的案子而死去……他是一个科西嘉人!请您为我向总检察长先生提个请求,”他说,“请求他接见我五分钟。一个西班牙教士为法国司法当局的误判而感到痛苦。德格朗维尔先生是不会拒绝立即听听这位教士的话的!”
“我这就去!”戈尔先生回答。所有目睹这一非同寻常的场面的人都感到无比惊讶。
“在我等待的时间里,请您派人送我去这个院子吧,”雅克柯兰接着说,“我在那里已经打动了一个犯人的心,我要使他完全皈依……这些人的心也是向长的嘛!”
这段话使所有在场的人产生了骚动。警察、收监记录员、刽子手、看守、行刑助手,他们都在等待命令,准备--用监狱的话说--架设机器。所有这些人都有些动情,一种可以理解的好奇心激动着他们。
就在这时候,人们听到一辆华丽马车的响声。这马车意味深长地停到了朝河堤的附属监狱的栅栏前。车门打开后,脚凳迅速放下,所有的人都以为来了个大人物。不一会儿,一个贵妇人手里晃动着一张蓝色信纸,出现在门边的栅栏前,身后跟着一个仆人和一个保镖。她穿一身高贵的黑衣服,帽子上遮着一层面纱,用一块很大的绣花手帕擦着眼泪。雅克柯兰立刻认出她是亚细亚,或者说,还这个女人的本名的话,就是他的姑妈雅克丽娜柯兰。这个心狼手辣的老太婆,不愧是她侄子的姑妈,她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这个囚犯身上,机智、警觉地卫护着他,那种机智和警觉的程度至少能与法院相当。她有一张特许证,当吕西安和卡洛斯埃雷拉神甫解除单独监禁后,就能凭这证件与他们交谈。证件上有主管监狱处长写的一句话。这张许可证是根据德赛里奇先生的引荐,前一天发给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的贴身侍女的。从许可证的颜色看,就表明它有强大的后台,因为这些证件与戏院的优待券一样,形式和外表是各不相同的。
掌门的看守看见那个保镖头戴插羽毛的帽子,身穿绿、金两色制服,就像俄罗斯将军的制服那样熠熠生辉,知道来人是一位贵妇人,几乎是王族成员。他于是打开了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