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老板!”“丝线”说。
“啊!‘面包师傅’(魔鬼)把我抛弃了!”雅克柯兰大声说,一边挣脱了两个伙伴的胳膊,精神抖擞地站立起来。“有时候,世界比我们这些人厉害!鹳鸟(司法大厦)最后都会把我们吃掉。”
附属监狱的监狱长听说西班牙教士晕倒,亲自来放风院子窥察。他叫犯人坐在阳光下的一把椅子上,一边用骇人的洞察力审视着一切。这种洞察力隐藏在漫不经心的外表下,在履行这种职务中日益增强。
“哦,我的上帝!”雅克柯兰说,“跟这些人,社会渣滓、罪犯、凶手、混在一起,真是够受的!……不过,上帝绝不会抛弃他的仆人的。亲爱的监狱长先生,我要用慈善行动来铭记我在这里的逗留时刻,人们一定会怀念这种善行。我要使这些不幸的人信仰宗教,他们将懂得:他们也有一个灵魂,不朽的生命正在等待他们,如果说他们在人间失掉了一切,他们还可以争取天堂,只要真心诚意悔过,天堂是属于他们的!”
二、三十名犯人跑过来,聚集在那三个可怕的苦役犯身后。那三个人的凶残目光,逼得看热闹的人站在他们三尺之外。他们听见了传播福音般的热情演说。
“戈尔先生,这个人呀,”令人生畏的拉普拉叶说,“我们也许会听他的……”
“人家告诉我,”雅克柯兰继续说,戈尔先生就站在他身边,“这个监狱里,有一个人被判了死刑。”
“现在正在向他宣读上诉驳回书呢!”戈尔先生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雅克柯兰环顾四周天真地问。
“天哪!他的头脑真简单。”刚才就各“草地”的菜豆问题请教过“丝线”的那个小个子年轻人说。
“这意思呀,就是今天或明天要给他‘割草’了。”
“‘割草’?”雅克柯兰问,那天真无知的表情真叫三个兄弟钦佩得五体投地。
“在他们的话语里,就是执行死刑的意思。”监狱长回答,“如果记录员宣读上诉驳回书,行刑人必将很快得到行刑的命令。这个倒霉的人一直拒绝宗教的救助……”
“啊!监狱长先生,这是一个需要拯救的灵魂!……”雅克柯兰叫起来。
这个读圣者双手合十,显出绝望的情人的神气,聚精会神的监狱长还以为是宗教虔诚的表现呢。
“啊!先生,”“鬼上当”又说,“请您允许我叫这铁石心肠开放出悔过之花,以此来向您证明我是什么人,我能做些什么事吧!上帝赋予我能说某些话的本领,这些话会使人产生重大变化。我能叫人心碎,我能打开人的心扉……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您可以叫警察、看守、您愿意指派的任何人跟着我就行了。”
“我去看一下监狱指导神甫是否能允许您代替他。”戈尔先生说。
监狱长说着就走了。那些苦役犯和囚犯用虽然好奇,但却完全无动于衷的神情望着这个教士。教士传播福音般的声音使他的半法语半西班牙语的模模糊糊的语言产生了一种魅力,这给监狱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您怎么到这儿来了,神甫先生?”与“丝线”讲话的那个年轻人问雅克柯兰。
“哦,这是搞错了。”雅克柯兰打量着这个上等人家的子弟说,“人家发现我在一个妓女的寓所里,这个妓女死后她的财物刚刚被盗。人家承认她是自杀,窃贼可能是家里佣人,还没有被抓住。”
“那个年轻人上吊自杀,就是因为这个窃案吗?……”
“他被错误地监禁而蒙受耻辱,可怜的孩子,想到这一点肯定就受不了啦。”“鬼上当”回答,抬眼仰望着天空。
“对了,”那个年轻人说,“人家来释放他时,他已经自尽了。多巧!”
“只有无辜的人才这样凭空自扰,”雅克柯兰说,“要知道,这次盗窃受害的就是他。”
“数额有多大?”精细而老谋深算的“丝线”问。
“七十五万法朗。”雅克柯兰轻轻地回答。
所有犯人在这个所谓教士身边围成一圈,那三个苦役犯你看看我,我看看您,然后离开了那个圈子。
“肯定是他‘涮’了那个妓女的‘地窖’!”“丝线”凑近“雄邮戳”的耳朵说,“可是人家还想叫我们为自己这一百个苏而担心呢。”
“他还是要当兄弟会的老板,”拉普拉叶回答,“咱们的钱没有飞走。”
拉普拉叶正在寻找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他真希望雅克柯兰是个诚实的人。特别是在监狱里,人们往往把希望当作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