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线”和“雄邮戳”竭力讨好拉普拉叶,拉普拉叶是个杀人惯犯,他知道自己要受审,判刑,不出四个月将被处死,所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丝线”和“雄邮戳”都是拉普拉叶的朋友,他们只叫他“议事司锋”,也就是“抱恨山修道院议事司择”。人们大概很容易猜到,为什么“丝线”和“雄邮戳”对拉普拉叶那么温存。拉普拉叶埋藏了二十万金法郎,接起诉书说,这是“克罗塔夫妇”家窃案中他所分得的赃物。这是一笔留给这两位兄弟的多么可观的遗产!尽管这两个老苦役犯几天后又要回到苦役k狱去。“雄邮戳”和“丝线”因犯了加重情节的盗窃罪(也就是汇集了所有加重罪行的情节),即将被判处十五年徒刑。这与在此之前他们曾被判十年徒刑毫不相干,那一次他们轻而易举地中止了服刑。这样,他们中间的一个人要服二十二年苦役,另一个要服二十六年苦役。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抱着越狱的希望,从而可以去获取拉普拉叶的大堆黄金。但是这个万字会成员一直不吐露秘密,他认为只要还没有判他死刑,他就没有必要把它讲出来。他属于苦役监狱中的高等贵族,他没有泄露任何有关他的同谋的情况。他的性格尽人皆知。这个可怕案件的预审法官波皮诺先生没能从他嘴里获得任何东西。
这了不起的三巨头此刻正站在放风院子的上首,也就是自费单人四室的下方。“丝线”刚刚对一个小伙子介绍完情况。这个小伙子是初次犯罪,他肯定自己要被判处十年苦役,便打听各处“草地”的情况。
“你听着,孩子,”雅克柯兰出现的时候,“丝线”正以教诲的口吻对他说,“勃勒斯特,土伦和罗什福尔之间的区别嘛,就在这里……”
“请讲吧,长辈。”年轻人怀着初出茅庐者的好奇心问。
这个被告是富家子弟,被控告伪造文书。他就住在与吕西安牢房毗邻的那个自费单人四室里。
“我的孩子,”“丝线”继续说,“在勃勒斯特,到小木桶里去捞的话,第三勺准能捞到菜豆;在土伦,要到第五勺才行;而在罗什福尔,除非你是老手,否则永远也捞不到。”
说完这些话,这个深藏不露的哲学家又跟拉普拉叶和“雄邮戳”凑到了一起。拉普拉叶和“雄邮戳”看到“野猪”后心神不定,便向放风院子的下首走去。雅克柯兰怀着痛苦的心情向院子上首走来。“鬼上当”满腹愁思,这是丢掉王位的国王的思绪。他没有想到自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大家注意的对象。他缓慢地走着,抬头了望吕西安德鲁邦普雷上吊的那扇不吉利的窗子。囚犯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因为吕西安邻室那个伪造文书的年轻人,对这件事没有透露半点风声。什么原因大家马上就会明白。
这三个兄弟会成员排成一排,挡住了教士的去路。
“这不是一头‘野猪’,”拉普拉叶对“丝线”说,“而是一匹‘回头马’,你瞧他拖着右腿走路的模样!”
所有的读者不可能都异想天开地去参观一所苦役犯监狱,所以这里有必要作一些这样的说明:每一个苦役犯都被铁链与另一个苦役犯拴在一起,结成一对(总是一个年纪大的搭配一个年纪轻的)。铁链系在脚腕上方的一个铁环上。一年以后,铁链的重要使苦役犯走路时落下一个永远改不了的毛病:他走路时必须在一条腿上比在另一条腿上使更大的劲,才能拔出这个“防护套”--这是苦役监狱里的人给这套铁具起的名字。犯人便养成了走路时这种不可克服的使劲习惯。他以后不带铁链时,他的感觉也和截肢的人一样,仍然会感到腿痛,总感到“防护套”还在那里,永远改不了这个走路的习惯动作。用警察的话说,就是“他拖着右腿走路”。这个鉴别方法,苦役犯彼此都知道,警察也知道。如果不能靠它辨认一个同伴,至少能作为一个补充材料。
“鬼上当”越狱已有八年,这个动作已经不大明显。但是,由于他当时正在专心思考,步伐极其缓慢而庄重,虽然这个走路的毛病十分轻微,但也逃不过像拉普拉叶这样老练的目光。另外,人们很容易理解这一点:苦役犯在监狱里总在一块儿,他们只能互相进行观察,充分研究外表,熟知某些习惯,而他们经常的敌人:暗探、警察和警察分局局长都可能不了解。塞纳省兵团中校、著名的古瓦涅尔就是被派去阅兵时,他的左颊颌肌肉的某种痉挛动作被一个苦役犯认出后而被捕的。在这之前,虽然比比一吕班已经完全有把握,但是警方不敢相信蓬蒂德圣赫勒拿伯爵与古瓦涅尔就是同一个人。
“这是我们的老板!”“丝线”看到雅克柯兰向他投来漫不经心的目光后,说。雅克柯兰沉浸在绝望中,对周围一切投以这种心不在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