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我们的伟大。”丹东说。
他又耸耸肩。
马拉继续说:
“丹东,你要当心。韦尔尼奥也长着大嘴和厚嘴唇,眉毛也是气鼓鼓的,像你和米拉博一样也有麻子,但是这并没有阻止五月三十一日的‘行动日’。呵!你在耸肩,有时耸肩会耸掉脑袋的。丹东,我告诉你,你的粗嗓门,松散的领带和靴子,小夜宵,大口袋,这可关系到路易泽特。”
路易泽特是马拉对断头台的爱称。
他又接着说:
“至于你,罗伯斯比尔,你是温和派,但这也没有用。你擦脂抹粉,衣服笔挺,头发卷卷的,很是讲究,你洋洋得意,傲慢不驯,但你照样会在格雷夫广场被处死。你可以读读布伦瑞克的声明,你也会受到武君者达米安那样的待遇,你现在穿得整整齐齐,就等将来被五马分尸了。”
“你是科布伦茨亡命贵族的应声虫!”罗伯斯比尔咬着牙说。
“罗伯斯比尔,我不是任何人的应声虫。我是万事万物的呼声。你们还年轻。你多大,丹东?三十四岁。你呢,罗伯斯比尔,三十三岁。我呢,我一直活着,我是人类古老的痛苦。我有六千岁。”
“不错,”丹东反驳说,“六千年以来该隐①就藏在仇恨里,就像癞蛤蟆藏在石头里一样。现在石头裂开,该隐跳到人间来了,这就是马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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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圣经》中亚当和夏娃的长子,因忌妒杀害其弟。
“丹东!”马拉喊道,眼中闪过一丝苍白的光。
“怎么了?”丹东说。
这三个巨人就这样交谈着。霹雳般的争吵。
三 神经末梢的颤抖
谈话暂停。三个巨人各想各的心事。
狮子因水蛇而不安。罗伯斯比尔面色苍白,丹东却满脸通红,两人都激动得颤抖。马拉的浅黄褐色瞳孔暗淡了;冷静,一种急剧的冷静出现在这个人--个使令人畏惧者畏惧的人--脸上。
丹东感到自己输了,但不愿认输,说道:
“马拉高谈专政和统一,但他只有一种力量,瓦解的力量。”
罗伯斯比尔张开紧闭的薄嘴唇,接着说:
“我同意安纳夏尔西克卢兹的看法。我说:不要罗朗,也不要马拉。”
“我呢,”马拉说,“我说:不要丹东,也不要罗伯斯比尔。”
他死死盯住他们俩,又说:
“我给你一个忠告,丹东。你在恋爱,你想再结婚,别再过问政治了,聪明一点。”
他朝门口后退一步,准备出去,并且阴沉地向他们告别:
“永别了,先生们。”
丹东和罗伯斯比尔打了一个寒战。
正在这时,从厅室深处传来一个声音:
“你错了,马拉。”
大家都转过头来。在马拉大发雷霆时,他们没有注意从里面的门里进来了一个人。
“是你,西穆尔丹公民?”马拉说,“你好。”
的确是西穆尔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