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斯比尔,马拉,你们都冷静下来。”他说。
马拉听见自己的名字放在罗伯斯比尔以后,不高兴地转过头说:
“丹东管什么闲事?”
丹东跳了起来:
“管什么闲事?就管这个。兄弟之间不该自相残杀。既然两人都为人民效力,就不该争权夺利。国外战争、国内战争已经够我们受了。我们再起内征就太过分了。是我成就了革命,我不愿意有人毁坏它。我管的就是这个。”
马拉没有提高声音:
“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交待吧。”
“交待?”丹东叫了起来,“你去问问阿尔戈恩的隘道,问问被解放的香摈省,问问被收复的比利时,问问那些军队,有多少次我在那里用胸膛抵抗枪弹!你去问问革命广场,问问一月二十一日的绞架,问问被践踏在地的王位,问问断头台这位寡妇……”
马拉打断说:
“断头台是处女,你可以躺在它身上,但不能使它受孕。”
“你怎么知道?”丹东说,“我就能使她受孕。”
“瞧着吧!”马拉说。
他微笑。
丹东见他微笑,喊道:
“马拉,你这人躲在暗处,可是我,我在明处,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憎恨蛇一样的生活。我不喜欢躲藏。你住地窖,我住在街上。你不和人交往,而我呢,谁路过都能看见我,和我说话。”
“漂亮小伙子,你愿意上我这里来吗?”马拉咕哝说。
他收敛了笑容,用断然的语气说:
“丹东,你讲讲那笔三万三千埃居的现金吧。蒙莫兰以国王的名义付给你,作为你在夏特莱的检察官职位的补偿。”
“七月十四日有我。”丹东高傲地回答。
“还有家具储藏室?王冠上的钻石?”
“十月六日有我。”
“还有你的alterego①拉克鲁瓦在比利时进行的盗窃。”
“六月二十日有我。”
“还有给蒙唐西埃的贷款。”
“是我鼓动人民将国王从瓦雷押回的。”
“还有歌剧院,它是用你提供的钱建造的。”
“是我武装了巴黎各个区。”
“还有司法部那十万利弗尔的秘密款项。”
“是我领导了八月十日的行动。”
“还有制宪会议二百万法郎的秘密开支,你就拿走了四分之一。”
“我阻止了进攻的敌人,抵挡了国王们的联军。”
“婧子!”马拉说。
丹东神色可怕地站了起来,叫道:
“是的,我是婊子,我出卖肉体,但拯救了世界。”
罗伯斯比尔又啃起指甲来。他既不会大笑,也不会微笑。丹东的闪电式大笑,马拉的刺戳式微笑,他都不会。
丹东又说:
“我像大海,有涨潮和退潮。退潮时人们看见我的浅底,涨潮时人们看见我的浪涛。”
“你的泡沫。”马拉说。
“我的风暴。”丹东说。
马拉像丹东一样站了起来,大发雷霆。倾刻之间,蛇变成了龙。
“呵,”他喊道,“呵!罗伯斯比尔!呵!丹东!你们不肯听我的话!好吧,我告诉你们,你们完蛋了!你们的政策陷入绝境,无法再往前走。你们没有出路了,你们的行为关闭了所有的门,只留下坟墓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