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莱奋生警惕起来。
“没什么。……如果您有这个意思,我可以给送一趟。那边的情形我很熟悉……”
密契克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这一来莱奋生一切都会白了。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莱奋生沉吟着说。“您那边什么人?有亲戚?”
“不,我以前在那里工作过……我那边是有亲戚,但我不是为了……不,您可以信得过我:我在城里工作的时候,常递送秘密文件。”
“您是跟哪些人一块工作的?”
“我跟‘极端派’一块工作,不过当时我觉得反正都是样……”
“怎么叫反正都是一样?”
“就是随便跟什么人一块工作都……”
“那末现在呢?”
“现在我好象被搞糊涂了,”密契克低声说,他摸不透究要他说什么。
“哦……”莱奋生拖长声音说,好象密契克的这句话正是他所需要的。“不,不,我没有这个打算……我并不打算派谁去,”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您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提这件事吗?”密契克把心一横,突然开口说,声音也发抖了。“您千万不要把我想得太坏,不要以为我有什么隐瞒,--我要非常坦率地跟您谈谈……”
“现在我要把一切统统对他说出来。”他这样想,他感到在真的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但又不知道这么做好不好。
“我提这件事,另外还有个原因,因为我觉得,我这个游击队员既没有用,又没有人需要,您不如打发我走,反倒好些。……不,您不要以为,我是害怕或是有什么事瞒着您。我这个人确确实实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在这儿,我无论跟什么人都合不来,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这难道怨我吗?我无论对什么人都是一片真诚,但我遇到的永远是粗暴、嘲笑、挖苦,虽然我和大伙一块参加过战斗,而且受过重伤这--您是知道的。……现在我是什么都不相信了。……我知道,,如果我的力气大一些,人家就会听从我、怕我,因为这里只服这个。每个人都只顾塞饱自己的肚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可以去偷自己的同志。别的事,大家一概不管……我有时甚至觉得,如果他们明天跟了高尔察克,他们也会照样为高尔察克效劳,照样残酷镇压人,可我就不行,这一点我是办不到的!……”
密契克觉得,他一边说,他心里的那层雾幕也随着裂开,他的活就特别流畅地从越来越大的窟窿里飞出来,他本人也因而感到舒畅起来,他想滔滔不绝他说下去,至于莱奋生会有什么看法,他已经毫不在乎了。
“哦,原来如此……糊涂蛋!”莱奋生想道,他的好奇心变得越来越强烈,要想听出密契克的话里所含的歇斯底里的冲动。
“等一下,”莱奋生碰了碰密契克的衣袖,终于开口说。这时密契克特别清楚地感到他那双深色的大眼睛是在盯着自己。“老弟,你说了一大套,也没有说出个名堂来!……我们暂且就谈到这里,我们先来谈谈最重要的。……你说,这儿的人,个个都是只顾塞饱自己的肚子……”
“不是这么讲!”密契克叫了起来。他认为,他所说的里面。最重要的不是这一点,最重要的是:他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大家都不讲道理,欺负他,他这样干脆但白地把这些话说出来是多么好,“我要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