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摇晃着,米什卡的右前蹄每迈出一步,他就要象打拍子似地用马鞭打掉一些鲜黄色的白桦叶子。我小时候常到我爷爷家里去。我的两个叔叔都是种地的。不,我可不喜欢他们!不行,真不行他们天生是另外一种人:又刁钻又小气……简直没法说!”他要是漏掉一棵白桦,就在自己的皮靴上敲一下,免得错了拍子,“可是于吗要那么刁钻,那么小气呢?”他抬起头来问,“唉,其实他们啥都没有,啥都没有,连扫都扫不出东西来!……”说着,他就带着天真的、仿佛是局外人的惋惜的意味笑起来。
冈恰连柯听他说着,目光注视着两只马耳朵中间。在他的灰色眼睛里露出聪明坚定的神气,这是那些既善于听取别人的话、更善于考虑他所听到的话的人所常有的。
“可是我觉得,如果在我们中间随便什么人的心里挖下去,”他忽然说,他特别着重“我们中间”这几个字,并且望了望莫罗兹卡,“比方说,我啦,你啦,或是杜鲍夫啦,在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农民,……一定有的,”他很有把握地重复说。“而且应有尽有,只不过没有树皮鞋罢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杜鲍夫回过头来看了一看。
“恐怕连树皮鞋也有。……我是在说农民。……我说,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农民……”
“是吗?……”杜鲍夫表示怀疑。
“可不是?……象莫罗兹卡就有个爷爷在乡下,还有叔叔;你……”
“朋友,我可什么人也没有,”杜鲍夫打岔说。“而且幸亏没有!老实说,我是不喜欢这种人的……就拿库勃拉克来说吧:归根到底他还是个库勃拉克,(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有头脑!)他招来的那一排人又是些什么货色?”杜鲍夫轻蔑地唾了一口。
这次谈话是在行军的第五天上进行的,部队那天是往下走,向黄泥河子的源头走去。他们走的是冬天的道路,遍地铺着软绵绵的枯叶。副军需主任在医院里贮存的粮食,尽管现在谁的手里都一点不剩了,可是大伙都情绪昂扬,因为他们觉得,可以往宿和休息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你听人家是怎么说的?”莫罗兹卡夹夹眼,“咱们的杜鲍夫总是见多炽广吧,啊?”他笑了起来,因为排长同意的是他而不是冈恰连柯,使他感到又惊又喜。
“你把老百姓说成这样可不行啊,”爆破手毫不气馁他说。“好吧,就算你在乡下什么人也没有,可问题并不在这里现在我也是什么人都没有,就拿咱们矿上来说……你当然,还是从俄罗斯来的①,可是莫罗兹卡呢?他除掉自己的矿山,可算啥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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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里是指欧洲部分的俄罗斯,--译者注。
“怎么没见过?”莫罗兹卡恼了,“我还上过前线泥……”
“得啦,得啦,”杜鲍夫对他摆摆手。”好,就算没见过……”
“其实你们的矿山跟农村庄不是一样,”冈恰连柯平静他说。“第一,你们每家都有个菜园子。一半的人冬天来干活,夏天回农村。……周围的马鹿直叫,简直象牛栏里的牲p……你们的矿山我又不是没去过。”
“农村?”杜鲍夫跟不上冈恰连柯的思想,诧异他说。
“那还不是吗?你们的老婆都在刨菜园,左右前后的人也都是农村来的,难道会没有影响?……当然有影响!”爆破手用习惯的手势将手掌在空中直着劈下来。
“有影响……当然……”杜鲍夫迟疑他说,一边在思索,这里面有没有使“矿工”丢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