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终于抬起头来,眼眶饱含着泪水。
“噢,请收下我吧。我会做家务,从不吵闹。我一直在考虑——也许我不大精通历史,但我的确知道人们在不同时代、不同地方的各种生活方式。我懂得多种语言。兴许我能帮你搞好中世纪研究。”她的话滔滔不绝。
“而且我还记得我父亲的一部分试验情况,”她对老乔治说,“也许你在生化方面的造诣使你能找出他失败的地方。我知道他在某些方面是成功的。”乔治听得出姑娘几乎是在乞求。他再也忍不住了。
“爸爸,”他故作镇静地问。
“我认为我们能够相处,”老乔治慢吞吞地回答,“对,一定能和睦相处。”
“梅?”
“你了解我的回答,乔治。”
“那么,好吧,”还未完全摆脱惊愕的乔治说,“我想就这么定了。你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啊,麦丽莎?”
即使麦丽莎作了回答,但她的声音也会被一阵椅子的碰响声和她俩幸福的欢闹声淹没了。梅一直盼望有个孩子,乔治心中明白,这样做,兴许对她有益。他试探地朝父亲一笑。
梅还在热烈地拥抱麦丽莎。越过妻子的肩,乔治发现孩子泪流满面。刹时间,乔治从孩子的脸上搜寻到一种惆怅的表情,她似乎已在计算这一独特的插曲能延续多各。很快地,她这种惆怅的表情又被一阵幸福的热泪洗刷殆尽。乔治禁不住朝自己的新女儿微笑起来。
孩子坐在树下,双手落落大方地搁在膝上。她抬起头,望着乔治老头走过来。一年来,他走步已添了困难;年迈不容掩饰地使得他身板僵硬,步履瞒珊。老乔治是个高傲的人,但他决非傻瓜。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坐在一个树墩子上。
“你好,爷爷,”她略带温柔地打招呼。老乔治知道她觉察到自己情绪不佳,所以在谨慎地开导他。
“莫蒂梅死了,”只有一句话。
“我早就担心他会死的,对一只白鼠来说,他的生命也不算短。作最后一次血样检查时你没了解到什么吗?”
“没有,”他疲乏地回答,“只有正常衰竭所产生的产物,年迈而死。当然我可以大加渲染,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我弄不懂,为什么过了这几个月,他会突然衰老,所以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们一声不响地坐着,麦丽莎仍然相当耐心。
“你可以给我一点你的药。
“不能。”
“我知道你有剩余的——不过是你谨慎罢了。你在森林深处度过那么多时间,不就是为了它吗?你在配制你父亲告诉你的那玩意儿。”
“我早就告诉过你,那玩意儿对你没用,你也曾答应不加追问。”她义正辞严,但没丝毫责备之意。
“你不想在某个时候能长大成人吗?”他终于问。
“假如你知道自己将在两星期内被人谋杀,你愿意去当世界的皇帝吗?不,谢谢你。我将满足于现状。”
“如果让我们研究一下你那药剂的成分,我们兴许能摸索山一种方法,使你既能长大成人,又能长生不死。”
“我并不能真的长生不死。这就是我不想让许多人知道我和我的方法的原因。某个嫉妒的傻瓜会出于憎恨,给我的脑袋泡一颗子弹……我能抵抗疾病。我曾经复长过一只手指——化了四十年时间。但我抵挡不住剧烈的损伤。”她弯起双膝,保护似地抱起来。
“你必须明白,我的抵抗能力是预防性的。我学会了预测危害,尽可能躲避它。我体内的抵抗能力是以一个孩子的身体结构和生长因素为基础的。有趣的是伤口愈合了,人却没有同时长大。某些腺功能一旦占据主导地位,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就拿牙齿来说,它们的健康是有时间性的,也许能啃五十年骨头。我这副牙坏过一次,我只好拔掉,等了许多年才长出一副新牙,而且很痛。打那以后,每顿饭后,我都漱口刷牙,以防腐蚀;我再也不用去找牙科医生,更不必尝牙钻的滋味。这样,每二百年我才经受一次换牙的苦恼。”
像她这样谈论百年计划犹如谈论学期安排,使得老乔治大为震惊。这番话竟出自一个坐在树底下紧抱双膝的小女孩之口。怪不得,她从不主动谈论自己的年龄和过去,除非有人直接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