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说为什么呢?”梅若有所思地问,她被孩子的热惰所感染了。
姑娘略带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这是当时城里最好的工作,道理就在这里。假如你不喜欢工厂,你可以去讨乞、偷窃,或去农场干活。在那些日子里,如果你讨饭或偷东西叫人抓住,就会被放在油里活煎。这不是开玩笑。再说干农活吧,”她做了一个鬼脸。
“一星期七天,早晨天未亮一直忙忙碌碌干到太阳落山,结果怎么样?年成好,你能捞到吃的;年成坏了,你就得挨饿。但是,空着肚子还得像吃饱时一样干活,而且要更卖力气。如果在厂里工作,至少在庄稼歉收时,你有钱买食物。那就是进步嘛,不管你怎么看问题。”
梅思索了片刻。
“可是,那些被机器搞残废的儿童呢?”她问,“那些由于终年吸入灰尘,或终年烧火炉,或终年缺少光照而搞坏了身体的孩子呢?你看见过耕地的小孩被一群烈马践踏在地的情景吗?你中过暑吗?”她讥讽地说,“那些工厂当然不理想,可是其他地方更糟糕。请把这些讲给那老头毛里希听听吧。”
“听你的口气,好像当时你也在那里。”梅略带讥笑地说。
回答很干脆:“我读了很多书。”
梅想起了自己眼下的职责。
“就算你对,你也应该策略一点,懂吗?”姑娘往椅子背一靠,眼盯着梅不吭声。“你已经两次扰乱了他的课,还有伦道夫小姐的课。”
梅停顿了一下,对姑娘的同情和谅解程度又升了一级。
“恐怕你不光在学校闹矛盾吧?你在家里怎么样?”
麦丽莎耸了耸肩,完全是一种成人的姿态。
“家。”她的话音里流露出不悦的含意。“我的父——我的养父去年过世了,心肌梗塞。糟糕的是,斯图尔特夫人还在难受呢。”话停住了。
“你呢?”
姑娘眼睛一瞟。
“每个人早晚总是要死的。”又停顿了一下,“当然,我希望斯图尔特先生能活得长一点。他这个人不错。”
“你母亲怎么样?”梅谨慎地试探。
“我的养母总盼我快点长大,好让她脱身。真有意思,如果法律允许,下个月她就会把我嫁出去。”她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又说:“她招来一个又一个男孩,要领我出去。”
“你喜欢同男孩子一道压马路吗?”
一种盘算的目光。
“有点喜欢。我是说男孩子们都不错。问题是我还不愿意定下终身。”她紧张地一笑。“我并不僧恨男孩子,我的意思是:等我长大了,我有好多时间过那样的生活。”
“你快满十四岁了。”
“可我身材算瘦小的。”
又碰了一个钉子。
“斯图尔特夫人让你吃饱吗?”
“当然。”
“你自己保证吃东西不挑拣吧?”
“肯定没有。你看,我这是自然的瘦。斯图尔特夫人虽然看我不顺眼,还不至于要除掉我。只是——”她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噢,是这么回事。”
接着,麦丽莎换了一种男中音的假声说:“现在城市生活中普遍发生的综合症是女子在青春早期缺少足够的营养。虽然这种经济环境并不缺乏财源和饮食、教育,但上述病症患者却无法获得成长所必须的适当营养。
“这种患者往往出现在没有朝气蓬勃的一个或多个男性配角的环境中。通过仔细的观察,发现这些患者有病态的早熟及具有刚成长为成年妇女所发生的功能性变化。为了避免与这些变化有关的其他责任,食量不足成了这种身体瘦弱的、心照不宣的原因。”
她做作地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