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略做了个手势,要我来回答这个问题。我就告诉哲克,我正是她的“朋友。”
“英国人。”他看出了这一点。“她刚才请您帮忙,要离开我们的国家,是吗?还有护照,对吗?”他愉快地笑了。“她想要转身逃走,对吗,乖乖?”他伸出小手,捏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微微捏紧,筋肉隆起,似乎准备握紧拳头,扭断她的手腕。
“喂,”我不客气地说。“我很感谢您整治了那群恶棍,但是……”
“别这么去想。”他对我说。“他们不驾驶轿车的时候,是毫无危险的。一个受过训练的14岁的少女,就能够把他们中的随便哪一个打成瘸子。嗯,甚至西达也能打败他们,只要她受过那种训练。”他朝她转过身来,伸出原来捏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去抚弄她的头发。他抚摸她的头发,任凭一缕缕秀发慢慢地从指缝间垂下来。“乖乖,你知道我今儿晚上角力斗输了,是吗?”他温柔地说。
我站起来。“走吧!”我对她说。“咱们走吧!”
她却坐在原地不动。我甚至说不上来,她到底是不是正在哆嗦发抖。我竭力想透过面具,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些许暗示。
“我会带您走的。”我对她说。“我能够办到,真能够办到。”
他朝我微微一笑。“她愿意跟您走。”他说。“对吗,乖乖?”
“您到底愿不愿意?”我对她说。她却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手指慢慢地把她的头发打成一个一个发结。
“听着,你这个浑蛋!”我声色俱厉地说。“把你的手从她的身上收回去!”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像一条蛇。我不是一个技击家,但也深知自己心里越是恐惧,打起人来就越是拳头沉重,一击而中。这时候,我感到有人猛抽了我一个耳光,脸颊上顿时出现四个疼痛不已的伤口。我伸出手来捂住脸,摸到了脸上的四个伤口,这是她用剑一样尖利的指甲套划成的,热乎乎的鲜血往外直流。
她连瞧也不瞧我一眼,却朝小哲克弯下身去,把面具紧紧贴住他的面颊,低声哼哼:“来吧,来吧,别不高兴啦!过一会儿,你揍我一顿好了!”
我们周围人声喧嚣,但谁也不走近前来。我弯下腰去,一把撕去她脸上的假面具。
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料到她的面孔竟是这副样子的。自然,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什么化妆品也没有涂。我想,戴上了假面具,也就无需再涂任何化妆品了吧!眉毛龌龊至极,嘴巴处处龟裂。至于说到总的印象,说到瞥见这张面孔的时候那种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的感觉,那么——
您曾经从潮湿的泥地上搬起过一块石头吗?您曾经看见过又粘又滑、白花花的蛆虫吗?
我低头瞧着她,她也抬头看看我。“哼,你被吓坏了,对吗?”我连讥带讽地说。“你害怕这一夜间演出的戏剧性事件吗?对,你害怕得要命!”
我径直大步走出,进入了紫色的夜幕中,仍然伸手捂住鲜血直流的面孔。没有人阻拦我,即使那几位角力的姑娘也没有拦我。此时此地,我真希望能够从衬衫上撕下一片胶卷,测试一下射线量,并且发现自己受到了过量放射线的照射。这么一来,我就能够提出请求:我要跨过赫德森河,直下新泽西,穿越原子弹爆炸留下的放射性地区,到达桑迪湾,等候那艘锈迹斑斑的轮船,载我远涉重洋,回到英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