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 译
一辆挡泥板上焊有钩子的轿车,擦着人行道的边沿驶过,犹如噩梦的鼻子。迎面的路上,有个姑娘呆呆地站着,仿佛冰冻了一般。她的脸蛋儿罩没在假面具的下面,也许,吓得连面部的肌肉都僵直了。我生平就这一回,反应很灵敏,没有害羞。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她的手肘,猛力往回一拉。她的黑色裙子,四下飞旋。
大轿车风驰电掣,擦身驶过,叶轮机嗡嗡作响。我瞅见有三张面孔;还有什么东西撕破的声音。大轿车又突然折回大街。我的脚踝感到轿车的排气管喷出一股灼热的气浪。有块闪闪烁烁的黑色裙带,在轿车挡泥板的搭钩上飞场;颠簸不已的后车轮则腾起团团浓雾,宛若一朵盛开的黑色鲜花。
“他们撞伤您了吗?”我问那位姑娘。
方才,她已经转过身去看过自己的被撕破的裙子了。她穿着一套紧身的尼龙衣裤。
“他们的钩子没有扎到我。”她说罢浑身一颤。“我猜这一定是老天保佑”。
顿时,我听见周围喝斥声四起:“这些小子!往后,谁知道他们还会想出些什么新花样来?”
“他们是对社会的威胁,应该予以逮捕。”
警笛长啸,越来越刺耳。轿车开走以后,两位摩托警察开足火箭助动喷气发动机的马力,“嗖嗖”地朝我们驶来。然而,黑色的鲜花化作了一团墨黑的浓雾。弥漫遮掩了整条街道。两位摩托警察连忙关上火箭助动器,打开火箭刹车,驶到烟云近旁,突然一个急转弯,停了车。
“您是英国人吗?”姑娘问我。“您说话带英国口音。”
她的话音从柔滑的黑缎面具的背后传来,颤颤发抖。我猜想,她的牙齿一定在上下打战。她的眼睛也许是天蓝色的,正透过遮掩假面具眼孔的黑色薄纱审视着我的脸庞。我告诉她,她的猜测是对的。
她站得离我很近。“今天晚上,您上我家来好吗?”她飞快地问。“现在,我没办法当场向您表示谢意;此外,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请您帮忙。”
我的胳膊依然轻盈地搂住她的腰肢,却感觉到她的身体哆哆嗦嗦直抖。
“一定拜访。”我回答说。她的问话是恳求,颤抖的身体也是一种恳求,我满足了她的要求。
她给了我地址、公寓门牌和约会时间。她的家住在印弗努南区。她问我的姓名,我告诉了她。
“喂,您!”
警察一声呼唤,我顺从地转过身去。他“嘘”了几声,把三五成群、叽叽喳喳、戴着面具的妇女,还有不戴面具的男人赶走。黑色轿车喷出的烟雾,使这位警察连连咳嗽。他要我出示证件。我把几份主要的证件交给了他。
他看了证件,又打量了我一眼。“您是英国商人吗?您在纽约还要呆几天?”
“越短越好!”——我抑制了自己想这么回答的欲望,而告诉他说:“大概还要住一个星期左右。”
“也许,我们需要您做一个目击的证人。”他解释说。“这些小子不能对我们警察施放烟幕弹。如今,他们放了烟幕,我们就要逮捕他们。”
仿佛,他认为烟幕不是一样好东西。“他们想撞死刚才的那位太太。”我点明了这一层。
他老谋深算地摇了摇头。“他们老是装出一副要撞死人的架势;其实却只不过是想撕几块裙子的碎片罢了。我抓住过好几个专撕裙子的家伙。他们的屋子里钉挂的裙子碎片,竟有50块之多!自然,有时候他们的汽车开得也离人太近了一些。”
我解释说:倘若不是我把她拉开的话,那么她遭到的祸事就远远不止是钩去几片裙子了!但是,警察却打断了我的话:“她要是认为这是一次真正的谋杀行动,那么,她现在就不会离开这儿啦!”
我四下一看。果然,她已经走了。
“她吓坏啦!”我向警察解释说。
“哪一个人不害怕?这些小子会叫老斯特里本人也感到不寒而栗。”
“我的意思是说,她害怕某种比‘小子们’更为吓人的东西。他们看上去也不像一群小伙子。”